果然,那天地鐵裏發生的事並不是巧合,是陸時學給張書傑發短信的,正好張書傑就在附近執勤,接到短信後就趕過去了。
詢問室裏開了暖氣,空調的出風口呼呼作響,餘敏坐在那裏,許久都沒說話,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道是不高興還是感動。
有那麼一秒鍾,張書傑差點脫口而出,想告訴她這些年陸時學是如何對她念念不忘的,想想還是忍住了,怕被陸時學捶死。
原來,張書傑和陸時學也是同學,隻不過是初中同學,初中那會兒兩人關係就很好,還約好了一起考一中,結果中考的時候張書傑發揮失常,去了三中。
張書傑說了很多陸時學初中時的事,比如他學習成績,連老師都叫他“學神”,餘敏聽了笑得不行,“你們叫‘學神’,我們都叫他‘乖寶寶’!”
其實還有更難聽的,比如“媽寶男”、“衛道士”之類的,不過餘敏沒說。
張書傑聽了也忍不住笑,“其實我都知道,可這不能怪他,是他媽媽太強勢了,而且他很懂事,之所以這麼聽話也是因為心疼他媽。”
原來,陸時學很小的時候父母感情就破裂了,據說是他爸在外麵有了女人,他媽媽咽不下這口氣,就故意拖著不肯離婚,夫妻倆鬧了好多年,直到陸時學小學六年級時才離婚。
離婚後,時秀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陸時學身上,天天在他耳邊念叨,“媽隻有你了,為了媽,你一定要爭氣,知道嗎?”
“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上清華或者北大,如果將來你很優秀,你爸一定會後悔拋棄我們母子倆的!”
為了爭那一口氣,時秀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陸時學身上,陸時學就這樣成了她報複陸慶斌的工具,她不但不讓陸時學跟陸慶斌見麵,還給他灌輸仇恨,說他被陸慶斌拋棄了。
陸時學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孤獨,憂傷,痛苦,而且缺少父愛。
其實陸慶斌是很疼這個兒子的,就算離了婚,他也想努力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可是在時秀的長期洗|腦下,陸時學對陸慶斌充滿了仇恨,一直將他推開。
“直到大學的時候,時學跟他爸的關係緩和了些,父子倆會背著時阿姨偷偷見麵,這事不知道怎麼被時阿姨知道了,時阿姨又開始鬧,罵時學是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那段時間,陸時學整個人都變了,原本挺陽光的男孩開始變得陰沉抑鬱,也不怎麼愛說話,“因為和我關係好,他才稍微吐露了些,可很多事他還是不說,不過,我知道那些年他過得很不好。”
看著張書傑眸底的惆悵,餘敏眼前驀地浮現出少年冰冷沉鬱的臉,雖然陸時學對她一直都很傲慢,可餘敏對他怎麼都討厭不起來,反倒覺得他有點可憐。
是的,可憐。
那時候她真的覺得陸時學很可憐,每天隻會學習,除了學習之外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呆板,無趣,就像一台冰冷學習機器。
原來,並不是他自己想當學習機器的,隻是被人灌輸了太多的仇恨,把學習當成了複仇的動力。
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餘敏心裏還有些難受。
外麵陽光熱烈,寒流過去了,天氣開始轉暖,父母帶著孩子們出來玩,孩子們在廣場上奔跑著放風箏。
餘敏想起了小時候,雖然媽媽工作忙,每天早出晚歸,可爸爸一直都在家裏陪她,她從來不覺得孤單。
至少,陸時學的父母在鬧離婚的年紀裏,她有幸福的家庭,有溫暖的父愛,是個被愛包圍的小女孩……
就這樣發著呆走到地鐵口,剛要進站,手機響了聲,以為又是奶奶發過來追問相親的事,點開一看,是陸時學。
不亦樂乎:【什麼時候來找我拿卡包?】
餘敏這才想起來卡包還在他那裏,是的,昨天晚上發生那麼多事,她都把這事給忘了,這會兒看到陸時學的短信才想起來。
正好沒什麼事,她就說過去找他拿,很快,陸時學就發了門牌號過來。
接到餘敏的短信時,陸時學正窩沙發上打遊戲,聽說她已經進地鐵站,他趕緊扔了手柄起身收拾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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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入口處要填訪客記錄,餘敏懶得填,就報了自己的業主身份,保安不敢怠慢,趕緊給她放行。
真是巧,陸時學的房子和她的房子居然在同一棟,連戶型都一模一樣,隻不過她的房子交房後就一直空著,連家具都沒買。
陸時學擦著頭發出來給她開門,身上穿了件簡單的白色t恤,頭發濕漉漉地往下滴水,領口的地方被水弄濕了,黏在身上,隱約可見白皙的肌肉。
“抱歉,你先坐一下,我吹個頭發就來。”
把人讓進來後,陸時學就擦著頭發走進洗手間,空調開著暖風,他也不覺得冷,身上的t恤還是短袖的,下麵是一條薄款的家居短褲,上麵的圖案花花綠綠,透著夏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