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機場裏遊客洶湧,到處熙熙攘攘。
冷空氣在城市上空盤桓。
過了安檢後,餘敏拖著行李箱慢吞吞往登機口去。
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不急。
她是來開會的,關於心理學的學術會議,為期一周。
海城這邊比瞿安冷,室內又沒暖氣,她特意穿了最厚的羽絨服,此刻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正捏著機票找登機口,手機“叮”了聲,是奶奶發過來的語音。
四周人聲噪雜,餘敏隻得把手機貼到耳朵上。
正側著頭聽得認真,一個約摸兩、三歲的小男孩突然從旁邊衝過來,直直撞到她的行李箱上。
餘敏胳膊肘一晃,“啪”地一聲,手機直接掉地上。
“不好意思!”
小男孩的母親跑過來一把拽住孩子的胳膊,柔聲道歉,“您的手機沒事吧?”
鋼化保護膜裂了條縫,屏幕倒沒壞,問題不大。
餘敏把手機揣進兜裏,笑笑,“沒事。”
年輕的母親約摸二十八、九歲,穿著件黑色長款羽絨服,態度謙和,長相清秀。
落地窗外是停機坪,夕陽的餘暉中,一架架龐然大物靜靜停在那裏,機翼染上一層金色。
小男孩激動地揮舞著小手,“媽媽,灰機——灰機——”
年輕的母親扳過他的身子,秀眉微蹙,“你是不是該和阿姨道歉呀?”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抬頭看著餘敏。
很可愛的小孩,濃眉大眼,小臉胖嘟嘟的。
許是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那雙烏溜溜的眸子裏帶了絲忐忑,“阿姨,對不起~”
奶聲奶氣。
餘敏蹲下去,拉了拉他的小手,“沒關係呀,你也不是故意的,對不對?”
小男孩釋然,笑眯眯點頭,“嗯,童童不是故意的!”
人生如逆旅,來往皆過客。
以為這隻是一個小插曲,沒想到登機的時候又碰到那對母子了。
小家夥趴在一個男人肩上睡著了,胖嘟嘟的小臉被擠得有些變形,唇瓣微微張開,口水都流出來了。
男人身形高大,肩膀挺括,身上是一件黑色衝鋒衣,防水的材質,倒也不用擔心衣服會被孩子的口水濡濕。
男孩的母親站在男人身邊,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捏著三張機票,時不時抬頭和男人說句什麼。
看樣子像是一家三口。
廊橋裏人很多,有些擁擠,餘敏撐著行李箱百無聊賴地看窗外。
夕陽西下,萬丈霞光。
晚霞把天空都染紅了,雲朵塗上一層金光,如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餘敏覺得這畫麵很美,便拿出手機對準夕陽。
正要拍,那抱孩子的男人突然闖入鏡頭。
臉微微側著,口罩拉下來貼在下巴上,露出線條利落的側臉,鼻子高挺。
一雙眸子冷且亮,瞳仁深邃。
餘敏莫名覺得這男人有些眼熟,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似乎是意識到有人在看他,那男人倏地轉過頭來,眼神淡淡的,薄唇緊抿。
四目相接。
男人的視線在餘敏臉上停了幾秒,然後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去,輕輕抬了下手臂,把懷裏的孩子往上托了托。
小男孩砸吧了下嘴,嘟噥了句什麼,像是要醒。
男人趕緊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動作輕柔。
看著男人的眼睛,餘敏牟然想起來了,是的,這男人長得像她高中時的死對頭。
陸時學。
至少,五官是很像的。
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淡漠,唇抿起來的時候嘴角會微微往上翹,中間還有粒小小的唇珠。
眼神清冷。
高中畢業後,餘敏和高中同學都沒怎麼聯係,也沒陸時學的消息。
這麼多年沒見,她不確定眼前這男人到底是不是陸時學。
畢竟,除了五官長得像之外,這男人氣質和陸時學簡直判若兩人。
陸時學個子高,身形長而瘦,五官倒是長得挺好看,不過偏清秀些,給人的感覺就是個乖男孩。
是那種清雋斯文型的帥。
而眼前的男人渾身上下透著股痞勁。
骷髏頭造型的耳釘,挺大一枚,明晃晃貼在耳垂上,黑色衝鋒衣,深藍色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又酷又潮的馬丁靴。
頭發也染過了,雖然不是很張揚,燈光照下來的時候還是看得出一層淡淡的黃。
這個又酷又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當年那個乖寶寶?
畢竟這麼多年沒見了,說不定他變了呢?
可是,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餘敏其實是想問的,直接問他是不是陸時學不就得了,何必在這費盡心思地猜?
可想起高中時發生的事,她心裏有些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