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鎮,坐落在雲洲的一個普通小鎮,打眼望去,一片白牆青瓦偶爾點綴著翠柳,河邊春寒帶來的薄霧遮住了打水的婦人,讓人看不真切,連耐寒的黃狗都無精打采地縮在窩中。
一位少年手腳都帶著鐐銬,被人從牢裏拽了出來,少年長得麵善,看起來不像作奸犯科的人,但是看這架勢竟是犯了殺頭的大罪,怪不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名叫秦小白,是秦家獨子,家中頗有資財,鎮中坊市中多半是他家產業,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清晨,秦父將秦小白叫到書房當中說道:“白兒,你舅舅下月大婚,邀請我和你娘前去觀禮,一去一回,大約得兩月多時間,得留你獨自一人呆在家中照看,要是遇見事情多與你徐伯商量,不要因為我們不在,就去尋歡作樂惹事生非,好好讀一讀書,爭取考取個功名,也算你給我爭了一口氣。”
秦小白點點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回答道:“爹,我知道了。”
秦父看到秦小白像有疑問,心中想著他定是想問生意上的事情,心中欣慰,點了點頭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疑問,盡管問我。”隨後端茶揭蓋吹沫行雲流水,腦海中不斷搜刮腹中所學,想要趁機好好教導兒子一番。
秦小白撓了撓頭,問道:“爹,我舅舅去年不是才娶妻嗎?怎麼又娶妻?”他記憶中父母一直對家中親友之事極為上心,小時還好,待自己年歲大時,便經常獨留自己一人,去年便稱舅舅大婚,離家一月多時間。
哐啷一聲,茶蓋落在茶盞上,略顯突兀,秦父老臉一紅,旁邊秦母趕忙說道:“你父親記錯了,這次是你表哥成婚,白兒,我和你父親走後,你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要想著節省,我們最多一個多月就回來了。”說著便掏出一疊銀票來,揣入小白懷中,又摸了摸他的臉,略顯不舍。
秦父在一旁嘟囔著:“他會省個屁的錢,都讓你慣壞了。”得了秦母一個白眼。
秦小白掙脫出來,正想追問是哪位表哥,卻聽到門外傳來徐伯的聲音“老爺、夫人,車馬已經備好,請即刻啟程吧,要不日頭下山之前怕是到不了盤山鎮了。”
秦父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說道:“在家中注意安全。”伸出手想要摸摸秦小白,卻又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沒能落下去,裝作理了理衣衫,走出了屋子。
秦母說道:“你爹,也是想說些關心的話,卻抹不開麵,還是那句話,你可別委屈了自己……”她拉著秦小白邊向外走,邊叨叨地囑咐起來。
府門外,一位木訥的車夫,一個老實的丫鬟,候在馬車旁,秦小白恭送父母上了馬車,丫鬟和車夫也坐了上去,一聲鞭響,馬兒噠噠地走了起來,起先他還看得到揭開窗簾揮手的秦母,一眨眼的功夫馬車已經轉過來了街角。
“別揮手了,這都轉過街角了,要不咱不去各陽參加遊花節了?”
秦母放下窗簾轉過頭來對秦父道:“不舍是真的不舍,想玩也是真的想玩,前些年白兒還小,出門總是不便,這下總歸可以出去逛一逛了。”
秦父撫著胡子,“這次去各陽,看看有沒有好點的院子,置辦一座,將這觀音鎮的坊市變賣,再到各陽買幾間鋪子,咱們搬到各陽住吧,別讓那渾小子整日呆在這魚塘之中,一點追求都沒有。”
秦母想著各陽的繁華露出了笑容,但是想到秦小白卻又擔憂了起來:“你說咱們把白兒一個人在家中這麼久,會不會出事呀?”
秦父拉起秦母的手,拍了拍安慰道:“你就放心吧,都這麼多次了,哪次出事了,再說還有老徐在呢,總不會把家給燒了吧,就算把家給燒了,總不會把一條街的鋪子都給燒掉吧!”
“也是”
馬車漸行漸遠,穿過長街,穿過青石橋,車輪緩緩隱入清晨的薄霧中,漸漸的車廂也看不見了,消失在小鎮外。
秦小白回到房中,心中的不舍僅占一分,興奮卻是填滿了整個胸膛,火急火燎地抓過袍子,喊道:“徐伯,午飯不用等我。”說罷飛快地跑出了房間,一溜煙隻餘徐伯答應的那一聲“知道了,少爺”。
他獨自一人來到街上,打算去鎮上的酒館,聽聽那說書老頭的嘴裏又能說出什麼新鮮事來,平時父母總是不讓去聽,總說那說書人口中的江湖傳說都是騙人的。
江湖沒有那麼多奇怪的故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無業遊民倒是多的數都數不過來,有聽書的時間不如去讀讀書,學學聖人的大道理,學的一絲便受用無群了。
但是少年那能耐住性子去學那些之乎者也,所以秦小白總是偷偷溜出來聽故事,趁著這次父母不在,他終於可以聽個夠了。
可惜時間尚早,酒館雖是開了門,說書的老頭卻是沒來,秦小白隻得要了兩個包子,一碗稀飯,一個人吃著,腦海裏幻想著自己是那故事裏鮮衣怒馬,仗劍天涯的瀟灑俠客,一人一劍殺破天下不平事,想得興起,拿著筷子比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