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白雪蒼茫,淩冬的肅殺在這一刻顯露無疑,摻雜著北風的嗚咽,肆無忌憚地侵占著大渝皇城每一處的色彩。
屋外正是砭骨寒涼,時下最好的愜意,乃是在暖閣中賞雪煮茶。
可今日的大渝卻容不得顏玉鏘冬雪煎茶,甚至容不得顏玉鏘出現在人前。
燭火昏聵,將顏玉鏘的夢境變的疏離破碎。
“陛下,別來無恙啊?”少年頂著顏玉鏘的麵容,端坐在馬上,手執紅纓□□。
“清客?”
“陛下,我這人公平的很,當年你廢我雙目,斷我雙腿,今日我便如數還給陛下。”
一聲悶哼隨即傳來,少年道,“原來陛下也知道疼啊?”
紅纓染血,沙場的殊榮,可在仇恨的糾葛中,早就麵目全非。
少年手中的紅纓槍最終還是沒奪走蕭旭堯的光明,“顏相身染劇毒,七次挫骨拔毒,他雙腿已斷,陛下卻將他流放三千裏,陛下可知,顏相是怎樣走過這三千裏的?”
少年冷笑了一聲,“我差點忘了,顏相的腿是被陛下斷的,他怎麼走?他是被人拖著爬了三千裏。可結局呢?”
蕭旭堯的血染紅了顏玉鏘的眸子,紅纓槍明明戳穿了蕭旭堯,可為何疼的卻是他?
雪突然打進了顏玉鏘的脖頸,冷的刺骨,卻又夾雜著血的溫熱,將顏玉鏘灼的難受,就好像來自無間煉獄的業火在燃燒著冰山,一瞬溫暖,一瞬卻是砭骨的疼。
顏玉鏘再一次驚醒,他怎會做這樣的夢?他突然想起先生說過,命運將自己困在大渝,蕭旭堯便是自己的命。
微弱的燭火透過雲錦的床幃,忽明忽暗,他此刻就像困在珍珠中的砂礫,光彩熠熠的背後,是白日位高權重的丞相,夜間帝王的榻上之臣。
顏玉鏘懨懨的垂睫,他身上疼的緊,尤其是那處,緩了好久,這才有了知覺。
滿目明黃刺的他難受,就像背後的九朝影,也是刺的難受。
不,不是難受,是疼,藏在骨髓裏的疼,無法緩解,就好像在火中被禁錮,看著業火將周身的皮肉一點點吞噬,最終變得焦灼。
被灼的難受,顏玉鏘木訥的盯著上方,“父親,先生,先帝,清客該怎樣撐下去?”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黑夜的交替早將先生與父親骨血沉默,徹底掩蓋在這皇城之下,連同先帝也掩埋於此。
當朝丞相如今又兼任內閣首輔,在外權傾朝野的顏玉鏘,夜間,卻枕著大渝的輿圖,和蕭旭堯共行雲雨。
大渝,這是顏玉鏘背負的夙願,是顏玉鏘本該觸手可及卻遙不可及的命運。
榻上的聲響驚擾了外麵的人,“顏卿的身體就這般嬌弱嗎?”
冷若冰霜的聲音讓顏玉鏘的心狠狠抖動,他跪在榻上,“臣參見陛下。”
青絲散落,攸地露出背上的糜豔,赤紅的九朝影挑染了黑色的外緣,在玉色的涼薄中,勾出人無盡的欲/望。
蕭旭堯並未讓人起身,對著背上的奢靡,輕輕一吻,“美人還是需要花來裝點,朝堂那個位置,不適合嬌花。”
他的觸碰,讓顏玉鏘下意識想逃,卻在離開床榻的瞬間,被蕭旭堯推回榻上。
“顏卿,還敢躲嗎啊?”
攸然的跌碰讓顏玉鏘疼得麵無血色,“臣知罪。”
藏在細處的哽咽,讓蕭旭堯臉色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朕,不計較。”
“臣謝陛下恩典。”
這人本就生的絕色,月色籠雪的肌膚上,開出點點紅梅,雖是冬日,可因殿內的烘暖,也就浸上了薄汗。此刻,更是因為主人的微微顫抖,更加惹人憐惜。
赤紅黑邊的九朝影開在清涼瑩潤的月下,讓這份憐惜多了些欲望,將人燙的發熱,也讓人涼的刺骨。
冷熱的相互更迭,讓人心中愈發癢了,可碰不得,就搔不對地方,真是難受得緊。
蕭旭堯沉迷這樣的隱秘,似笑非笑道,“妖孽。”
這一聲,讓顏玉鏘更加抖得厲害,他斂了眸子,“陛下,臣該去上朝了。”
昨夜抗爭下的激戰讓蕭旭堯失了耐性,也就索性將顏玉鏘的衣服撕毀,如今赤/身/裸/體,若非得了蕭旭堯的旨意,誰又敢給他這樣的難堪。
蕭旭堯尾音拉得極長,“顏卿,顏卿,你這身痕跡,還真是耐人尋味呢。”話音一頓,蕭旭堯又道,“隻是朝臣是否知道,平日裏大權在握,高高在上的丞相,在朕身下是如何輾轉承歡的?”
“陛下就算辱臣,也該以國事為重。”顏玉鏘說得極為平淡,平淡到讓人以為他眼中的水霧隻是幻覺。
若是以前,蕭旭堯早就在這樣的幻境中迷失,將人攬進懷中,溫聲軟語,可如今,這個人心中早就沒他的影子,“雙眸含淚,這是委屈了?顏卿,你還記得自己是丞相嗎?”
“臣知道。”
“既然知道,今日早朝,丞相去哪了?”
顏玉鏘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這才驚覺已然第二天晚上了,這麼算來,他已經在蕭旭堯的寢宮待了一天一夜。
“臣知罪,還請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