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明一驚,看著江芷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江芷芳轉身往床上一摸,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筆記本丟到茶幾上,一張照片從本子的夾縫裏掉出來,落到楊家明眼底。
曝光過度的黑白照片中,三個孩子並排站在一起,中間穿戲服的小個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抿成一條直線,黑洞洞的眼睛旁赫然顯著一顆淚痣。楊家明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江芷芳,看他的桃花眼,看他的淚痣。
他似乎是知道為什麼自己看江芷芳時總會感覺很熟悉了。
十八年前,楊府招來了兩個戲子養著,兩人是父子關係,那個小孩比楊家豪楊家明小一歲,長得白淨又好看。因為怕生,躲在他父親背後,脆生生地說:
“我,我叫江芷芳。”
楊敬宗笑容滿麵地把他們請進門後又性情大變,終日以虐打人作樂,連同自己的親兒子楊家明也不放過,楊家明眼角那道淡淡的疤痕,便是拜他所賜。至於為什麼隻是楊家明在受罪,而楊家豪隔岸觀火,背後的原因楊家明隻知道自己的母親是爺爺楊塵遠逼著楊敬宗娶進門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自己被打又目睹著別人被打,卻怎麼也無能為力,精神和□□上的雙重壓迫讓楊家明整個童年變得十分灰暗陰鬱。而少年時江芷芳的到來,就像是冬日黑夜裏照進來的一束暖陽,把他內心灰暗陰鬱的地方照亮了,照的幹幹淨淨——就像他自己一樣,幹幹淨淨的,比月亮還要皎潔。
“那天你離開煙淮社後沒多久我就醒了,大伯把這個本子拿給我說這是父親臨終前托付他要交給我的,讓我看完這些以後不要對你們楊家有恨意,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他把這些人情債都還清了,我就能夠重新快快樂樂地活著,沒有恨意也沒有怨念地在這北平城裏活著。”
江芷芳走上前幾步,拿起本子遞給楊家明,“所以我現在已經知道江家和楊家之間發生過什麼了,老一輩的那些糾紛,牽連到我也牽連到你,咱倆就算是扯平了,不過關於楊家……我還有一件事。”“什麼事?”楊家明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人,不斷在心裏猜測他接下來要幹什麼。
兩人站很的近,江芷芳低頭盯著楊家明的鞋尖,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楊家明說:“我們……做個交易吧。”楊家明作為一個商人,做過的生意不少,但他很好奇江芷芳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挑了挑眉問:“什麼交易?”“就是……嗯,你也與楊家豪不和,我想……”他原本朦朧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讓你幫我殺了他。”
楊家明一怔,似乎是在震驚他那殺意騰騰的眼神,亦或是他方才那番話語。平日裏,江芷芳給他的感覺就是那種雲淡風輕的嬌美人,如今這一幕,卻像是嗜血的殺人魔一般。這樣的反差讓他覺得很有意思,倒讓他對江芷芳身上的各種謎團更好奇了,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好,我可以答應你,幫你殺了他,不過既然是交易,你會給我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