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北平仿佛還是被一層薄薄的霧照著一樣,朦朦朧朧的。
楊家明昨晚喝了酒,今早起來頭疼的不行,被楊母念叨著灌下一大杯醒酒湯才稍微回過神來下床換衣服。醒了後也不幹正事,就在臥室裏擦他的寶貝藏品,女傭在門外不敢敲門也不敢叫他,整個楊家被一種古怪的沉悶氛圍包圍著。因為楊家明的哥哥——楊家豪要回來,這位公子哥一回來便會到處挑刺兒:這個女傭笨手笨腳的,今天廚房老媽子燉的湯味道太淡,打掃衛生的沒有仔細打掃這還有灰……還會以楊父把照理生意的權利交給自己來對楊家明冷嘲熱諷,不過通常後者隻會白他一眼。
就在楊家即將被壓抑的氣壓壓進地下的時候,楊家明將手中的絲綢布料往桌子上一丟,眉頭緊鎖出了楊家大門,跑到街上透氣。一個少年迎麵跑來,不慎撞到了低頭走路的楊家明,被他撞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路上。是誰沒有長眼睛?!我正煩著還來撞我?!楊家明心裏一怒,抓起少年的領子大聲說道:“道歉!”少年低著頭,一直小聲說抱歉,接著像條魚一樣靈活地掙脫禁錮著自己領子上的枷鎖跑了。
“行了,不就是個小毛孩撞了你一下嗎,至於嗎你?”鄭宇年勾著滿臉黑線的楊家明的脖子,笑嘻嘻地甩了甩手上的兩張小紙條:“行了行了,小爺帶你去聽聽戲放鬆一下,好好二十幾歲小夥子臉上黑線多的跟老頭一樣。”楊家明被他那麼一逗也樂了,拍了下損友的頭:“就你嘴貧是吧,走吧走吧,爺還沒聽過戲呢”換作旁人肯定會想:這大戶人家的少爺竟然沒聽過京戲?但鄭宇年早已見怪不怪,他整天把自己關房間裏擺弄自己那寶貝古董門都不出,會出來聽戲就怪了,也是可惜了自己這麼一個大戲迷在他身邊無論多熱情地向他介紹戲曲的時候,楊家明這個榆木腦袋隻會一邊擦藏品一邊敷衍地“嗯嗯”,把鄭宇年好不容易激起的熱情用一盆冰涼刺骨的水潑滅下去。
天氣已經轉涼入秋,北平的秋天更是大風蕭瑟,貓進茶館的小包廂裏,飲上那麼一口小二端上來的熱茶,是再舒服不過的了。楊、鄭二人匆匆跑上二樓包間坐下,鄭宇年邊搓手邊讓小二上茶,又問了一句:“今兒是哪位角兒的戲?”“是江芷芳江老板的《鎖麟囊》”小二把滾燙的茶水從托盤上端下來放到桌上,一邊給兩人倒茶一邊回答道。“噢~原來是江老板,早就聽別人說過他的《鎖麟囊》有多絕,今天可算能聽到了!”鄭宇年眼裏閃著激動的光,迫不及待地把頭伸出小包間外麵——不過把隔壁包間的太太給擋到了導致被她家先生罵了一句又慫的把頭伸回去。
楊家明輕抿了一口茶,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麵的鄭宇年,無奈發出疑問:“不就是一個戲子而已嗎,你這麼激動?”“你不懂!這江老板他可是年少成名,小小年紀就被尊稱一聲‘小老藝術家’,而且他還……”話說一半,台上就開始敲鑼打鼓,這便是戲要開場的前兆了。剛剛還在演講的鄭宇年停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楊家明不明所以,捧著桌上的小食砸吧砸吧,也跟著鄭宇年朝台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