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在第六次發出憂愁的歎氣聲之後,我不出所料地發覺,坐在斜前方看雜誌的幼馴染似乎終於忍耐到了極限,我猜他現在一定十分想念那副不幸壞掉的耳機,月島螢麵無表情地扭頭看我:“你到底要做什麼?畢業春假太閑了嗎?”
“也有一部分原因,”我誠實地回答,“阿螢的房間太無聊了,連本漫畫都沒有。”
“……你家和我家的直線距離超不過200米。”
言下之意就是我可以回家拿,但是外麵實在是太冷了,我看了看窗外,窗戶玻璃被猛烈的寒風吹得陣陣作響,光是聽著就能想象出寒風順著領口往裏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於是我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在這種寒冬臘月,溫暖又舒服的被爐裏仿佛塗了萬能膠,我能躺到地老天荒:“還是算了吧,家裏現在肯定已經變成冰窖了,在電路修好之前,我絕對絕對不會踏進家門半步。”
手機裏的小遊戲已經玩厭倦了,社交軟件上也沒有什麼新內容,大家在國中最後一個春假裏似乎都在忙著現充,讓我稍微有點寂寞,而身邊的資深宅正在悠哉悠哉地看雜誌,顯然無法和我共情,班長通知因為有同學已經出國湊不齊人數,於是畢業聚會取消的時候,他可是相當慶幸來著。
“剛剛在歎什麼氣?”
“嗯?”他突然出聲,我條件反射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要跟我聊天,抓了抓腦袋,“畢業季的常規傷感……大概?不過這種和朋友分離的痛楚,阿螢是體會不到的。”
因為他能說得上話的朋友隻有我和小忠而已,而我們填的第一誌願都是烏野高中……這樣一說社交麵窄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他沒有反駁,換了個姿勢,托著腮幫子懶洋洋地翻雜誌:“說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去東京上高中,烏野的聲樂部不太像樣。”
居然連這種情報都查過了,但是現在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在被爐裏扭動兩下,安逸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無所謂啊,我又不唱歌了,不過比起聲樂部,烏野最出名的應該是排球部吧,聽說那個大名鼎鼎的烏養教練要回來繼續執教。”
月島螢連動都沒動一下,他的說話方式有點特別,我總是會下意識留意這方麵,雖然字音咬得很準,說話卻輕飄飄的,好像懶得用力氣:“無所謂啊,隻是個社團活動而已,誰來當教練都是一樣的吧。”
“那你為什麼要上烏野?”我想起國中班導看到他的誌願單後五彩繽紛的臉,忍不住笑出來,畢竟他是雨丸的優等生,本來可以去偏差值更高的學校。
“離家近,我不想住校。”他翻雜誌的動作已經大得有些不自然了。
我本來還想再繼續逗他兩句,但是窩在被爐裏很幹燥,加上柑橘吃太多了,吃得喉嚨有些發緊——不想動,於是我做作地幹咳了兩聲。
按照以往的習慣,我現在應該喝杯溫水,或者含一塊喉糖——但是我已經不唱歌了,所以在月島螢問我要喝什麼東西的時候,我告訴他:“可爾必思加冰,謝謝。”
冬天的冰飲才是最美味的。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慢吞吞地穿上拖鞋走出去:“這麼貪涼,小心拉肚子。”
等他端著兩杯可爾必思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他放在書架上的模型們全搬下來,正努力把一個從發圈上掉下來的草莓掛飾塞進恐龍模型的懷裏,月島螢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想這個槽要從哪裏吐起比較好,然後他放棄了掙紮,繞過我用恐龍模型擺的小型方陣,把杯子放到我手邊:“這個遊戲你還真是玩不膩。”
“因為你的房間真的很無趣,什麼都沒有——看!”我成功把草莓塞進去了,把恐龍舉起來給他看,經他敷衍的看過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讓草莓恐龍歸隊,“不過你的恐龍隊伍也在日漸壯大嘛,擺出來有好大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