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辦法?”
沉默了半晌,君澤才低啞著嗓子問道,幹澀的聲音讓他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憐。
“信息素,還是精神力?”
鍾雲起直起身,慢慢地回道:“都可以。甚至,隻需要一句話。”
隻需要一句話,便可以更改法律,也可以讓一個無辜的雌蟲去死。
被告知了擁有著掌控一個族群命運的能力,但君澤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開心,他隻覺得如鯁在喉。
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可悲、可憐,君澤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這兩個詞來形容此時的想法,但是,他覺得s級雄蟲,既可悲又可憐。
看似萬人敬仰,卻無一人是真心愛他。
像是高高在上的國王擺弄著手中的棋子,掌控著一切卻毫無意義,因為抬眼看向對麵,他並無願意和他對弈的人。
孤獨包裹著喧囂的糖衣,在咽下喉之後,才溢出刺骨的冰冷。
那麼,大家都是因為受到我的信息素影響才對我這麼好的嗎?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閉了閉眼睛,君澤暫且壓下自己的胡思亂想,專心應付鍾雲起。
“那麼,鍾先生是有什麼想讓我做的嗎?”
雄蟲的眼眸中一片清明,他自然而溫和地詢問道。
鍾雲起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眸,一時失語。
明明隻是個剛剛度過二次分化的雄蟲,身上卻有了曆年沉積的穩重與包容,金眸雌蟲心中生出了莫名的遲疑,他甚至忍不住反問自己,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嗎,他真的承擔得起後果嗎?
“……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掙紮了許久,鍾雲起還是選擇了說出來。
“你願意成為我的學生嗎?”
“……學生、嗎?”君澤目光從攤開的書頁上點過,抿起了唇角。
“是的,我是帝都大學法學係的教授,同時還在第一法院任職。”開了頭之後,鍾雲起的話就變得流暢了起來,滿臉真誠地對著君澤說道。
“君澤,跟著我學法吧,我看得出你和一般的雄蟲不一樣,那些雄蟲滿腦子都是支配和暴虐,根本看不見我們的族群已經被蛀空了中心,成了搖搖欲墜,徒有其表的樓閣。他們一點都不會去想,危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真的被那群害蟲得逞,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
聽著鍾雲起的聲音慢慢變得咬牙切齒起來,君澤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陽穴,運轉起被記憶堆滿的大腦。
“害蟲,是指誰?”雄蟲忽然問道。
鍾雲起幾乎是脫口而出:“那群鳥人!”
後知後覺地想起君澤還處於失憶狀態,他咳了兩聲平複自己翻湧的心緒,解釋道:“就是天羽族,天生生著翅膀,群落位於蟲族星係南邊的翡翠星係。”
天羽族……也就是說,是鳥族啊。君澤在記憶海裏發現了原本被封印住的,關於鳥族的記憶。
“鳥族啊,鳥族,是蟲族的好夥伴哦。”老師的語氣溫柔而平靜,但是眯起的眼睛中卻毫不掩飾他的惡意與冷漠。
“沒有了任何一方,這個世界都會崩潰。隻可惜,那群老東西越老越喜歡作死……啊,抱歉,這些不應該是能說給幼崽聽的東西。”
老師笑著摸了摸小雄蟲的腦袋,掌心傳來幾乎要將他灼傷的熱度。
小雄蟲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餘光卻瞥見老師因他的動作而怔住了,黑發的青年緩緩地收回手,盯著自己的掌心半晌,才歎息般飄出一句話:“果然,不適合啊……”
抬起手拂過自己垂落的發絲,君澤還記得老師手掌附在他頭上的溫度,那是老師唯一一次觸碰他,灼烈的火焰順著蟲族體溫偏低的身體流動,心裏不由自主地生出煩躁與逃避的想法。
“……”
“……君澤!”
陷入了回憶中的君澤被鍾雲起喚回了神,看到麵前雄蟲擔憂的眼神,他說道:“沒事,我隻是在想,除了這個原因外,鍾先生還有其他想讓我改變律法的理由嗎……”
鍾雲起起先是迷茫,滿臉都是“拯救蟲族這個理由還不充分嗎”,但思索了一下之後,還是忍著自己的不好意思,撓了撓臉說道:“其實還有一個理由啦。”
“你見過我家安安了吧,就是那天不小心撞到你的小蟲崽。”
談起自己的寶貝,鍾雲起便冒起了粉紅泡泡,滿臉都是幸福。
“安安啊,是雌蟲,從他出生起我就在想,我在家裏千嬌百寵的寶貝,到了其他雄蟲那裏不僅會被隨意折辱,還要和其他的雌蟲分享一個雄蟲,這麼思來想去久了,我就忍不住想要宰了那群眼睛長到頭頂上的雄蟲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