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天氣微涼，齊山村的嫋嫋炊煙又照常升起，好像要一起迎接一個小生命的降生。
齊占林和父母都等在土屋門外，屋裏齊占林的媳婦兒正在生孩子。
老話兒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果然不假，屋裏的女人已經疼了一天了，還沒下生。
齊占林有些著急，問旁邊不耐煩的老娘：“媽，咋還不生啊？”
他媽瞪了他一眼:“一個大男人，慌啥，不像樣兒。”
齊占林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始終沒敢再說話。
他默默站到了窗戶邊，眼睛時不時就瞟著窗戶裏，偶爾還緊張的跺跺腳。
又過了半個小時，終於聽到屋子裏傳出一陣響亮的啼哭聲。產婆也滿臉喜色的跑出來，嘴裏叫著“生了生了”。
一家人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男孩女孩？”
產婆隻說了兩個字——女孩，齊占林的老娘臉色就變了。
齊占林顧不上看老娘的臉色，猶在那高興不已，念叨著:“我有閨女了，我有閨女了。”
齊占林的老娘早就不喜歡這個二媳婦，看見兒子高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吼道：“有啥可高興的，你忘了你哥生幾個閨女了？”
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來，齊占林高興不是，不高興也不是，愣愣地站在那裏看著他媽，手足無措。
他媽板著臉，抬腳就走，冷冷地說：“明天去找你二姑，聯係個人家兒送走吧。”
齊占林沒想到會這樣，爭辯說：“這可是我第一個孩子啊！”
他媽沒有動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齊占林走進屋子，看著剛生產完虛弱的媳婦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半晌，媳婦先說話了：“我都聽見了，你媽說的你也同意，是嗎？”
齊占林心虛，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他這個樣子，他媳婦兒也沒再揪著這個問題，緩了口氣說：“你明天去找二姑，順便去趟我娘家，總該讓我媽和大姐來看看我。”
聽了媳婦兒的話，齊占林鬆了口氣，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齊占林騎著自行車出門了，晌午前把二姑，丈母娘，大姨子都請了來。
住在鄰村的老姑聽說占林家媳婦兒生了個女娃，也趕過來瞧瞧。
一大家人圍坐在炕上，看著瘦瘦小小的小孩子心生歡喜，都問齊占林給孩子取名沒有，齊占林不知道怎麼開口，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占林媳婦兒抹著淚不說話，看著炕上的孩子無聲地哭。
老姑心急口快，跺著腳就問：“占林，咋回事？生孩子是高興事兒，你媳婦咋哭成這樣？是不是你又犯渾惹媳婦兒生氣了？”
齊占林也急了，從炕邊跳起來，大聲說：“不是我不是我，這件事都怪我媽。”
然後他把昨天的事兒一五一十都說了
聽完齊占林的話，大姨子立馬就揪著他罵起來：“齊占林啊齊占林，你也算是個男人？
你媳婦兒辛辛苦苦給你生個閨女，你一點都不心疼她們娘倆嗎？你媽說送人你就答應了？
你哥閨女多，可是你隻有這一個啊！第一個孩子就想往外送，你倒是也不怕以後斷子絕孫啊！”
一番話把齊占林罵的啞口無言。
這時他二姑也在旁開口了：“這麼多年我倒是沒少往外地送孩子，這還是頭一次要送自家的走。占林啊，你想好了嗎？
我最近倒是剛剛搭上一個線兒，是個天津人，很有錢，家裏已經有了個兒子，正想要一個女兒。
咱這孩子去了肯定是不會吃苦，可是這送出去容易，你再後悔可就晚了！”
二姑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她在心裏也想留下這個可愛的女娃，可是齊占林那個媽，實在不好說話。
“我……這，這個事兒……我也不知道啊！”齊占林痛苦的捂著腦袋，蹲在地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