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院子中隻有一間殘破不堪的小屋,殘簷斷壁入目可見,雜草橫生,青磚墨瓦都被遮蓋去了原本的顏色。
微風一吹,那枝頭的最後一片枯葉也落了下來。
洛宴寧看抬頭看去。
——枯木即使是逢了春,也再未能抽出一枝半芽。
昔日的翠樹已是在這十餘年間死得透透的了。
她剛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就聽身後的院門忽的“吱啞——”一聲打開了。
迎麵相對的兩人皆一愣。
楚矜的手還維持著開門的動作,臉上的幾分茫然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洛宴寧也很驚訝,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他。
“洛姑娘?”楚矜神色稍有緩和,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裏?”
洛宴寧笑了笑,“剛才路上不察,遇到個坑謀拐騙的小宮女,不小心便誤入了這裏。”
樹葉沙沙聲過後,楚矜已經從台階上走了下來。
昳麗危險的眉眼微微下耷著,不似平日那般輕鬆做派,目光中散落著一種洛宴寧看不明白的東西。
楚矜微微的皺了皺眉,向不遠處緊閉的院門看了一眼。
他聲音忽的沉了下來,“今日是皇後的賞花宴,能從她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倒是談不上是誤入了。”
不知道是不是洛宴寧想多了,在他說到皇後二字的時候,她總覺得楚矜那一刻的眼神格外的鋒利。
洛宴寧捉摸不清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便不敢再貿然接上此話。
她也很好奇道,“殿下您又是為何在此處?”
這處小院子,藏在宮裏最隱蔽的地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六歲那年被關於此處,最後還是太後帶人找來的。
楚矜回頭看了一眼舊屋,嘴角抿起了一絲笑來,“故人忌辰,來看上一眼。”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好似是生怕驚擾到了這滿地的枯枝,總有一種洛宴寧看不明白的滋味在其中。
洛宴寧心想,怪不得今日見到的人與往日不同,渾身都好似是沾上了幾分的戾氣。
平日裏一雙笑眼今日也總含著幾分不見底的寒涼。
洛宴寧移開了眸光,覺得既然問到了人家的傷心事,已是唐突,不便再多加打擾。
洛宴寧:“我就站於院中,既是殿下故人忌辰,宴寧作為不速之客,定不會打擾亡靈安息,還請殿下放心。”
見他眉眼間布滿了心事重重,洛宴寧覺得,今天自己真的是不該來這一遭。
平白擾了人家的清靜,無故遭人恨。
楚矜似是看明白她內心所想,“無妨,她生平最喜熱鬧,若是知道有人來了,那自當是欣喜萬分的。”
也不知道是是不是洛宴寧的錯覺,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柔和,清風細語的。
楚矜微微的側開了身,再重新回到石階上的時候,忽又回頭看她:
“洛姑娘若是不忌諱此地孤寂,也可隨我進來看一看”。
他站於短階上,嘴角含著抹淺淡的笑,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倒是看起來不像是隨口的玩笑話。
洛宴寧稍一思索,便跟了上去。
楚矜靜靜的走在前麵,洛宴寧就在後麵悄悄的打量著他。
京都傳言都說勤王仗著聖寵為非作歹,狂之又狂,從未將大周律法和道論看在過眼裏。
人們恨聲議論的同時其實也是慕的。
能得天家如此庇護,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順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