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歲那年,陸柯一家因為父親工作調動的原因搬到h城,他們搬進了三丫路小區,住在千越家對麵。h城並不是一座特別美的城市,它沒有蘇杭的溫婉可人,也沒有北方的如雪柳絮,更沒有東南沿海的四季如春。如果你去過那種長江中遊的小城,就能大概知道h城是什麼樣子的了,就是那種處處透著蠻勁兒和活力,但是也不見大富大貴的小城市。三丫路小區立著幾棟5層高的居民樓,住著大約二十多戶人家。小區的院子裏伸展著四季常青的綠植,牆上布滿蒼翠的爬山虎,炎炎酷暑之際,也是給人清爽的宜人之所。
那些年的鄰裏關係還是十分親近的,少了大城市的冰冷,多了勝似親人之間的溝通互助。陸家人搬家忙活了一天,搬完之後就帶著蒸好的粽子去走鄰居了,第一個來到對門千越家。
那是晚上飯點過後,姚家三口都在客廳裏看電視,聽到門鈴響就打開門見到了新鄰居。大人之間寒暄過後,陸爸想讓害羞的小陸柯認識小區裏的新朋友以免他孤單,於是他推了推陸柯上前說:“這是犬子陸柯,今年8歲了,以後孩子們還多多在一起玩哈。”姚媽則指了指也站在門口的千越對陸家三口介紹說:“這是我們家女兒千越,今年7歲了,皮的很,”然後對著千越說:“阿越以後多帶哥哥和你的好朋友們一起玩哈。”
這年,千越的嬰兒肥還掛在臉上,一雙杏眼笑起來特別可愛,頭上是姚母紮的馬尾,因為頭發短,所以紮的馬尾額外的多,總共有一個、兩個……五個。陸柯數完心道:哪有人會紮5個馬尾的,像刺蝟一樣。
千越一開口,那殘存的可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像那些年火遍大江南北的港片古惑仔裏的大哥大一般,豪邁地說到:“我是姚千越,三丫幫的幫主,以後陸柯小弟就跟著我混了。”說完就被姚母敲了一下額頭,姚母睨了千越一眼,尷尬地對著陸家三口人幹笑幾聲說:“不知道這孩子是從哪部動畫片裏學到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陸爸也笑起來,覺得這女孩和自家男孩的性格還真是不一樣。
千越家和陸柯家都是典型的千禧年三口之家:父母都大學畢業且工作穩定,沒有大富大貴,但也小康無憂。千越的媽媽在一家公司裏麵做會計,柴米油鹽醬醋茶之外,還要戴著眼鏡埋頭啃厚厚的專業書籍來準備考證。陸媽媽接人待物都是一副溫溫婉婉的樣子,唯獨麵對千越時卻是怎麼也忍不住拿出雞毛撣子伺候。千越的爸爸則是一家飛機製造廠的工程師,三線建設時期,很多東北和沿海的工業都被遷到了內陸,包括遷到h城的一家飛機製造廠,陸爸爸就在裏麵工作。陸爸爸多年和各種飛機的零部件打交道,生活和工作倒也單純直接,訥於言,敏於行,有典型的工科生氣質。夫妻兩人都是靠專業吃飯,所以家裏的書籍哪怕對於小學畢業的千越來說都宛若天書。夫妻兩人八十年代初參加高考,考上了北方的同一所大學,算是高考恢複之後的頭幾批大學生了。他們大學期間就在一起了,畢業之後,姚爸爸追著姚媽媽從北方來到了女方的家鄉h城,這麼多年兩人歲月靜好,琴瑟和鳴,是大家眼中的模範夫妻。
相比千越爸媽,陸柯爸媽的工作則沒那麼學究氣,陸柯的媽媽是小提琴老師,看起來優雅端莊,笑不露齒,實際上卻有著一點就著的麻辣脾氣;而陸柯的爸爸則是一家外貿公司的白領,白白胖胖的,性子卻和陸媽媽反過來,脾氣極好,接人待物都是笑容滿麵。在三丫路住了幾年,小區裏的鄰居們都知道陸爸爸怕老婆,他深刻貫徹落實了胡適先生創的新“三從四德”: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舍得。
陸家搬家過來的第二天,有任務在身的千越果然自告奮勇敲響了對麵陸家的門,拉扯著一臉害羞、不情不願的小陸柯下樓去找小區裏的小夥伴們玩耍。小區裏幾棟樓房圍著中間的一個小花園,小花園中間有一塊水泥平地,水泥平地中間有一棵梧桐樹,這棵梧桐樹是小區裏最高的樹了,樹幹光滑,葉大優美,綠葉疏朗,風吹過來,樹葉會發出沙沙的聲音,這個聲音像風鈴般的悅耳。孩子們每次都會以梧桐樹為聚集地,然後再四散開去撒野。
年少時候的快樂十分單純,僅僅是過家家、打彈珠、躲貓貓、丟手絹或者滑旱冰就能讓孩子們玩一下下午,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陸柯來之前,千越常常與熊胖和可兒一起結伴在樓下玩。
熊抑揚又名熊胖,人如其名,小胖墩一個,人高馬大,力大如牛,有幾分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