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晨星……”
病床上的少年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
嗯。
他應聲。
“紀晨星——”那個聲音鍥而不舍。
聽到了。
少年皺了皺眉有點無奈。
……
“紀晨星!”
仿佛沉默的鯨魚從深暗水底躍出海麵,驟然來到陽光下,帶起驚濤駭浪。
他猛地睜開眼。
這個房間的格局類似賓館單間,但床旁有專業的醫療設施——顯然是一間vip豪華病房。
房間裏除了他外空無一人。
紀晨星坐起身,拿過床旁的置物櫃上的手機,點亮屏幕。
2018年11月24日17時38分。
紀晨星盯著屏幕有些發愣。
他恍惚間回憶起自己已經車禍身亡,回憶起自己意識剛剛回歸這具身體時正在賽車,由於思維遲緩身體反應延遲,賽車失控衝出了賽道。
這是他的第三次重生。
第一世他活得很幸福,第二世他活得很不幸,第三世他幸福過後不幸——轉折點就在他的十八歲生日宴上,眾目睽睽之下被曝出他這個紀家二少爺是個假貨。
今天,距離他的十八歲生日,已經過去了三天。
紀晨星打開微信,左下角是紅色的99+,他緩慢劃過所有未讀消息,意識到真假少爺一事已經被曝出。
他的思維仍然是遲滯的——準確的說,是空空的。仿佛靈魂尚未回歸軀體,以上帝視角觀察著世界和自己。
他的腦中似乎閃過很多零碎的場景,像是他已經經曆過三次的瀕死的閃回,又似乎仍然一片空白。
他回憶起第一世在機械對抗大賽決賽上奪冠,以及第二世在區賽上被現在已經改名叫紀明昀的陳昀打敗,甚至無緣半決賽。
他回憶起幼年時因為摔壞了心愛的賽車模型而哭泣,兄長熬夜幫他修好,將模型遞給他時溫和的眼神;回憶起紀明昀出現後兄長的眼神逐漸從失望到厭惡。
他回憶起自己和好友擊掌說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回憶起第二世在即將被兄長送進精神病院前,打電話向好友求助,好友漠然的聲音“你自己好好反省”。
他回憶起第一世愛人在星空下注視著他,“曾經我不相信永恒,但如今我願意對你許諾永恒。”回憶起愛人護住紀明昀,防備他就像在防備一條毒蛇。
所有人的麵容從溫和到冷酷,注視他的眼神從寵溺到失望再到厭惡。
紀晨星的心髒瑟縮起來,他似乎後知後覺開始陷入極度悲傷。
而思維卻仍然澄澈空明。
像是靈魂和軀體割裂成兩半,軀體沉溺在極度悲傷中,憤怒地叫囂要讓所有人付出代價,尤其是罪魁禍首紀明昀;靈魂在軀體外冷眼旁觀。
但紀晨星在這劇烈的自我衝突和撕扯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與安寧。
他聽到自己說:“所有人都不無辜,包括紀明昀,也包括你自己。”
沒錯。
他曾經情緒上頭做了不少錯事,甚至幾乎變成自己曾經嘲笑的戀愛腦——準確的說是感情腦,好像離開了家人朋友愛人,人生就沒有意義。
紀晨星深吸一口氣。
所以目前他需要做什麼?他又能做什麼呢?
第三世時他曾經在各種層麵掙紮過,包括避開和紀明昀爭搶,主動放棄所有他本不應該得到的東西,無論是顯性的紀家二少爺的物質資產,還是隱性的情感與地位,可他們依舊不願放過他,認為他欠紀明昀的無法還清。
紀晨星急促地喘息著,負麵情緒再度上湧,軀體有種不堪重負之感。
覺察到不對勁,紀晨星熟練地翻身下床,來到衛生間,接了一盆水,將頭整個浸入涼水中,在冰冷和窒息中漸漸恢複平靜。
目前最重要的事是……
紀晨星抬起頭,注視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滴水珠從鬢角流下,落入水盆中,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紀晨星定了定神。
他回到床邊拿起手機,打開日程app,確認了這一世的機械對抗賽日期沒變,還在2018年12月2日。
機械對抗賽,即masterwarfare(簡稱mmw),是一種綜合性的真人對抗賽。初賽是筆試,給定主題設計相關機械道具;複賽由多個參賽者組成一個小組,多個小組在特定場景中進行對抗,達成最終目標。複賽前一周公布賽題,在公布賽題到正式比賽這一周內,參賽者需要自行尋找隊伍,並用限定的機械材料製作機械道具,在正式比賽時利用自己和隊友的機械道具進行實戰對抗。
紀晨星目光暗了暗。
第一世他帶領的隊伍奪得了全國機械對抗賽的冠軍,可惜後來由於身體原因無法參加國際比賽;第二世於區賽上敗於紀明昀的隊伍;第三世甚至沒能成功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