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哪怕被其他人都視為投機者、看成異類;他依然我行我素;事實上,他從入職到現在的十五年間,從一個智腦權限二十二級普通雜工,能夠幹到現在十九級的教導處副處長(學校內的官職體係,約等於公司裏的副總監、比六部裏的郎中略高)、大四年級主任;幾乎都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投機,一次又一次的下注,才能做到的。
是的,他就是對石慧做出“可以留校”承諾的那位導師。
而石慧刻意避開熊爍,所聯係的,也正是這位胡居逢副處長。
畢竟是做老了教育工作的導師,他的表情,溫和而又雅致,說起話來,更是讓人如春風拂麵、不飲自醉:“石慧同學,有什麼事嗎?”
“導師,剛才我看到了一條八卦,我認為,您也有必要關注一下。”
“哦?哪方麵的?”
“埃文阿什頓發起的彈劾議案。”
此時,正是老生們已然離校,新生們尚未入學的暑期休假;胡居逢導師也有大把的時間,用來關注這些八卦;所以,一聽到這話,他就明白石慧想說什麼了。
他微笑著說道:“埃文阿什頓是在野黨魁首,也是英倫總工會的總執掌;你是擔心,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彈劾議案上,好爭奪大統領之位;而無暇顧及那份再次縮短工作時長的提案?”
沒有等石慧回答,他就繼續說了下去:“你不必擔心這個;我說過了,無論如何,學校裏都會為你保留一個位置。至於你的那位朋友……你知道的,背後說人壞話不是君子之行,所以,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說完,他就準備切斷通訊;但石慧卻及時地阻止了他:
“導師,我沒有擔心自己,更沒有擔心他——您了解我,我的誌向是像李麗娟、杜慎言一樣,在事業上有所成就。”
“所以,我已經決意此生絕不嫁人;現在的如此放縱,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段回憶罷了。”
“等他回到收容星,我就收心養性,踏踏實實做事。”
“我想說的是,這是個好機會,您的好機會。”
胡居逢導師喜歡石慧,願意付出人情,為她拿到一個留校名額;絕不是出於男女之情——他對自己那位能在事業進步方麵幫上忙的配偶,非常滿意,根本不會有任何背叛的想法和行為;更不可能看上這位從收容星考進母星、要人脈沒人脈、要關係沒關係的小姑娘——事實上,他這麼做,最大的原因,就是這位石慧同學,對於“機會”的嗅覺,比他要靈敏得多。
對於投機者,抓住機會做什麼,是很簡單的;但這份嗅覺,卻是最難得的。
更妙的是,這種嗅覺,至少在目前來說,受益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胡居逢導師自己——留校的承諾,還沒到兌現的時刻;換言之,就是石慧本人,並沒得到確定的收益。
於是,他的聲音,變得更為溫和了:“你說。”
“我們之前分析過,現任的那位次席樞機,從他的任職經曆來看,性格是比較偏向於綿軟無力的;所以,在他繼任首席樞機後,他的決策,會很容易受到下麵人——嗯,我說的,就是那位即將接任他位置的李部長——受到下麵人的影響;簡單來說,就是這位李部長的意誌,很可能會在華夏國正壇,持續十年之久。”
“是的,我記得,這是你畢業論文裏的內容。”
“之前,我們受控於權限,對這位李部長的了解非常之少;但現在,她已經很明確地,豎起自己公羊儒家的旗幟了;而華夏國的正權交接,向來都在三月;她在禮部,還有大約九到十個月的時間——導師,不要忘記,您的身份,也是禮部的一位吏員;而且,您在大多數人眼中,也是那種不合群的‘公羊儒人’。”
“我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站隊,能夠得到最大的收益;但你告訴我,切入點在哪裏?”
“切入點當然就在埃文阿什頓的這個彈劾議案上——您不妨上書春官大人,讓她以大居正的名義,斥責這位埃文阿什頓倒行逆施,人神共憤……啊!哎呀!”
隨著一陣驚慌的喊叫聲,三維立體屏消失了,石慧的聲音也消失了。
這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讓黑冰台入宅辦案給帶走了?
胡居逢導師搖搖頭,在最後的那一刹,他分明看到了那位熊爍的臉龐——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麵,但出於好奇、和保險起見,胡居逢曾經查過他的底細。
小倆口就是這麼愛瞎胡鬧,哪比得上我們老夫老妻的相敬如賓!
然後,針對石慧的那些話,胡居逢陷入了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