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高大門正對的是一個轉彎口,這裏道路狹窄,兩旁卻小店林立。早晚高峰人流擁擠時,每有公交車經過,都叫人驚心動魄。
這會兒正是休息日的午間,人流量小了許多,龍逢月蹲在便利店門口,注視著斜對角的北高招牌。
一個全新的地方,很陌生,但並不使他興奮。
“歡迎您下次光臨——”便利店自動門關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喏,不知道你喝什麼,冰可樂行嗎?”周熠從後邊扔來一件東西。
龍逢月頭也不回,伸手抓了個正好,瞟了一眼,“這難道不是雪碧?”
周熠哈哈大笑,抬腳去踢龍逢月的屁股,“你蹲這兒幹嘛,像個討飯的。”
龍逢月沒等他的腳挨到自己的褲子,就迅速站了起來,轉過身不鹹不淡地瞟了周熠一眼。
周熠嘴裏正含著一根冰棍,一直夾在腋下的籃球上這會兒多出了一瓶可樂,“要嘛,要的話自己來拿。”
“不用,”龍逢月伸手從書包裏掏錢,“多少錢?”
“別,”周熠騰出空著的那隻手,又攬上了龍逢月的肩膀,“我們找個陰涼的地方坐會兒唄,我還不想回家。”
龍逢月嫌棄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自來熟的人,很擔心他的哈喇子滴落到自己的衣服上。
“你不餓嗎?”
“還行,”周熠用下巴示意對麵的小吃店,“你餓了嗎,那要不然我們去那兒吃小籠包吧。”
“不要,”龍逢月非常果斷地拒絕了,“除非aa。”
“那算了,”周熠拉著龍逢月轉身進了便利店後邊的小弄堂,“你不請我的話就不吃了。”
龍逢月:“……”
周熠的方向感有些差,帶著龍逢月彎彎繞繞走了半天也沒尋到目的地,當下急出了一腦門的汗,“誒,他媽奇了怪了,那條河呢……”
“什麼河。”龍逢月隱約猜到了周熠想帶他去哪兒。
“就那天,看到你和那個女的在一塊兒的那條河邊上,想帶你去那兒吹吹風的,”周熠看著眼前一片拆了一半的民房,覺得很鬱悶,“那地方挺涼快的,後來回去我還發燒了呢。誒操,這地方是哪裏啊。”
龍逢月停下腳步,這一路上周熠一直抓著他的手,這會兒兩人的小手指還勾連在一塊兒,“別走了。”
“哈?”
“你走反了。”
“……”
龍逢月耐下心來給他解釋,“護城河在學校南邊,要穿過後街,這裏是學校北邊,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周熠還是一臉的茫然,“我以為,條條大路通羅馬呢。”
龍逢月就地找了一堆磚坐了下來,抬頭看到周熠的傻樣忍不住笑出了聲,“操,就這他媽的還學霸呢。”
“誰跟你說我是學霸了。”周熠是頭一回聽龍逢月說髒話,也笑了出來,提了兩下褲子,也在龍逢月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沒人跟我說。”龍逢月擰開雪碧,喝了一大口。
天還有點熱,當下又被周熠這個傻逼帶到了不知道哪兒,冰冰涼的碳酸飲料下喉,心口原先那股彷徨的火忽然就澆滅了大半。
周熠在旁邊看著龍逢月,看他喝飲料時喉頭上下聳動的樣子,汗珠順著他的喉結流到半露的鎖骨上。
龍逢月的嘴唇怎麼就這麼紅呢,他有點像那個年畫娃娃。
“你看什麼?”龍逢月見周熠目不轉睛的樣子,開口問道。
“看你。”
龍逢月不知道的是,他隻是稍稍瞟了周熠一眼,但在周熠看來,卻好似是拋了個媚眼,全怪他眉眼長得太漂亮,周熠頭腦都發暈,“你看人的時候,是不是習慣於這麼斜著眼睛看人。”
聽周熠這麼說,龍逢月很是意料之外,“從來沒人告訴過我。”
說完,他低頭想了想,又抬起頭來正正經經直視著周熠的眼睛說,“不好意思,是不是讓你覺得不爽了?”
周熠覺得自己真是發燒了,且這場燒自報道日之後一直都沒有褪去過。
那條黑魆魆的小河,那陣吹得他又冷又熱的風,那個讓他頭腦在瞬間空白同時又爽得不行的冷水澡。
那些讓他半夜夢醒對著自己的床單悔恨不已的畫麵,當下,此刻,全部都聚集在了龍逢月的這雙眼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