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實驗非常重要,在未來世界,人類得以和平相處,共同努力科學及文學,也許就是因為體內不再有劣根性象玩弄權勢、自私自利、欺壓他人。
憑該項實驗,可以製造新一代優秀人類。
當然,目前尚言之過早,報告還未到公布的時候。
在外頭,本湘被記者重重包圍。
“鄺小姐,我們想做一個訪問。”
“請你說一說本案過程。”
“你與凶手是否同事?”
“自始至終,你為何一言不發?”
“鄺小姐——”
大學的保安人員需要把記者請走。
可是,本湘下班的時候,他們仍然在街外等候。
本湘一貫平和、鎮定,對記者視若無睹,她做她要做的事,開動車子,回家去。
明敏的她一到家就發覺有人監視。
如今做記者也真不容易,新聞真的要靠一雙手去挖出來。
一進門,就下雨了。
這場雨非比尋常,雷聲隆隆,電光霍霍,麵筋似大雨不住地嘩嘩聲落下來。
那記者避無可避,隻得避到鄺宅的屋簷下。
本湘在書房做功課。
對牢電腦的雙目累了,她揉揉眼睛,走到廚房做三文治。
一式做了兩份,有客人?
不,她開了門,把另一份及一大杯熱可可遞給那個記者。
小記者感動了,他連出差的公司車都沒有,一路自大學跟了來,希望得到獨家訪問。
偏偏又碰到一場這樣可怕的雷雨,他又濕又倦又餓,沒想到鄺本湘會開門出來。
他捧著可可喝一口。
太香甜了,不像是地球上的飲料。
“可以做一個訪問嗎?”他大著膽子問。
本湘搖搖頭。
“為什麼不呢,說幾句,我回去交了差,也許上頭會對我另眼相看。”
本湘還是搖頭。
她回到屋內,關上門。
那記者歎一口氣。
本湘那天很早睡,她也有心事,過幾天,做了複原手術,她就可以像平常人一般,碰到今晚這樣的事,會生氣、忿怒,會責罵記者,叫他立刻走。
那是好,還是不好?
本湘盼望同所有人一樣,但是她知道,許多人偏偏希望與眾不同。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記者也走了。
門縫底下有一張字條:“我是光明日報記者利思明,電記三二五八九,想說話的時候,請找我,又,謝謝你的食物”。
本湘讀了,沒有反應,把字條放一邊。她回到實驗室去。
教授問她:“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記住,無論是喜怒哀樂,都可以理智克服。”
“是,教授。”
“就是今日吧。”
本湘無懼,“可以,今日最好不過。”
沒有躊躇,不懂退縮,勇往直前。
蘇師母歎口氣,“有時,遇事三思是很重要的一回事。”
本湘不明白。
她換上白袍,接受檢查。
本湘問教授:“手術需要多久?”
“三十分鍾。”
本湘意外“那麼簡單?”
“正是。”
“我急不及待。”
教授帶她進手術室,替她注射麻醉劑。
本湘平靜地睡著。
師母十分惋惜地說:“自此之後,她再也不會心平氣和。”
蘇教授還是一句老話:“實驗必需完成。”
他替本湘進行了好幾種靜脈注射。
本湘的臉色忽然轉為紫藍。
“噫,與科西不一樣,科西全身轉紅。”
“希望本湘會有較好結局。”
教授維持緘默,雙手卻忙個不停。
手術完成之後,他有點疲倦,重重籲出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總算對上頭有所交待。”
蘇師母說:“放心,我同你不是應付得很好嗎。”
“是,我與你是第一代無懼人。”
蘇師母握住丈夫的手,溫柔地笑,“我與你複原後,才知道什麼叫感情。”
蘇教授也緊緊握住妻子的手。
真沒想到,他們的命運與本湘一樣。
“想起少年時,恍如隔世,我都不大記得了。”
“是一次開快車出事,受了重傷,上頭才決定將你複原。”
“少年人真大膽。”
“噫,本湘醒了。”
本湘眼皮顫動。
她睜開晶瑩的大眼睛。
“教授、師母。”
“覺得怎麼樣?”
“冷,非常冷。”她瑟縮著。
師母連忙替她罩上毯子。
“可以回家了嗎?”
“不,你必需留在實驗室接受觀察。”
本湘忽然覺得不耐煩,“不,”她煩躁地說:“我要回家,我不是一隻白老鼠。”
蘇氏夫婦交換了一個眼色,“本湘,記得我同你說過什麼呀?”
本湘害怕,她臉上變色,“我不能控製自己,怎麼辦?”
“慢慢來,慢慢來。”
本湘忽然哭泣,師母把她擁在懷中。
當年該日,蘇太太也有同樣恐懼,接著,她渴望愛人,以及被愛。
本來冷若冰霜的本湘完全融解了。
在實驗室內她訴苦、抱怨、歎寂寞、怕悶、覺得無聊、鬧意氣、情緒低落。
可是看到電視上的趣劇,她哈哈大笑,教授帶來一隻小貓,她又忙著要收留。
蘇氏夫婦將這些細節部詳細記錄在日誌裏。
本湘一夜之間變成凡人。
回家的那天,她抹上鮮紅色的唇彩。
同事們都覺得鄺本湘異樣,但又說不出是什麼,女孩子轉妝是常事。
到了家,本湘看到那張被棄置一旁的便條。
光明日報利思明,她笑了,那個可愛的小記者,她馬上撥電話給他。
小記者這一個意外之喜非同小可,他受寵若驚地說:“我馬上來。”
他起到鄺宅,看到本湘正開門出來,她雙臂抱在胸前,長發放在肩上,有種柔媚的慵倦美態,他看得呆了。
“請進來。”
他冒昧地問:“可是願意接受訪問?”
“是。”
小記者不相信他的運氣,“什麼?”
“不過,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