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先例在,簡清悅覺得被雷劈一劈,應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文潮哼哧哼哧畫完引雷陣,擦了把額頭冷汗:“畫完了,姑奶奶,能回去了嗎?”
“這才哪到哪。”簡清悅眯起眼,拿著羅盤走走看看,指著下個山頭說,“走走走,再去那邊看看,引雷陣一個哪夠?”
文潮大叫:“你被一道雷劈還不夠啊?”
簡清悅掰著手指頭:“假設一道雷能劈開我一門靈竅,那還得再畫九十幾個引雷陣才行。”
文潮臉色抽搐,依照祖宗姑娘的意思,她體內是有九十幾個靈竅?
正常人可就七竅,怎麼的,祖宗姑娘還是天選之女啊?
這可太會吹牛了叭!都懶得說她。
兩人在夜色中穿行,待畫完八個引雷陣後,文潮已經累如死狗。
他哆哆嗦嗦站在劍上飛行,不料因體力虛脫,竟是直直地朝山下墜去:“祖宗姑娘,救命啊!”
簡清悅拎住他:“不行啊你,體力真夠差勁的。”
文潮都快被這人給氣死了,把他當奴隸使喚,不給好處也就罷了,還要在言語上羞辱他,真是可惡至極。
他剛想譏諷幾句,卻不料簡清悅盯著前方,眼睛都直了。
原來這山麓之間,藏著一個洞窟。
但是洞窟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長期缺水,這片土地大都變為光禿禿的岩石地貌,石頭長得千奇百怪的,形成洞窟又怎了?有什麼好詫異的?
簡清悅指著洞窟前的一塊石頭:“小徒兒你看,那塊石頭像不像睡佛?”
文潮瞧去,不就是塊普通的長石頭,怎麼就像睡佛了?姑奶奶的想象力真夠豐富的,這都能瞧出睡佛的樣子。
卻見祖宗姑娘雙目放光,眼中噙笑地走入洞窟。
文潮本就體力虛脫,哪還追得上她,隻能在後麵大叫:“哎!姑奶奶,你當這是鶴月派後山啊?當心裏麵有怪物。”
這裏麵哪藏著什麼怪物,分明藏著融勻。
融勻曾經告訴過她,在璋國開啟大征戰時代之前,他曾藏在璋國境外一洞窟中閉關修煉,以期尋找炎龍秘境。
他藏身的洞窟外,有一塊石頭像極了睡佛模樣。
這洞窟,分明就是融勻向她描述過的樣子。
上輩子簡清悅跟融勻相依為命數年,本以為會死在上古秘境,還好得了機緣逃脫。
但逃脫之後,兩人狀況還是很糟糕。
簡清悅仍然殘著,融勻還是瞎的。
因為醫治無望,簡清悅覺得,就這麼跟融勻做對普通夫妻也行。
什麼修仙大道?什麼登高成神?算了。身體都這樣了,活太久那不是受罪嗎?隻要現在能過得幸福就好。
依照簡清悅的意思,二人拜拜天地,也就算成親了。
有跟年峨霜的洞房花燭在前,她覺得沒必要搞那些花裏胡哨的,她就圖融勻這個人。
撇開年峨霜在洞房花燭夜,還想著白月光這事不談。就他成天教訓她,處處拘束她的做派,活像她爹。
融勻多好啊,謙謙君子,豐神如玉。
當時簡清悅修成的仙身沒了,她癱了,渾身能動的就隻有眼睛與嘴巴,與凡人無異。
在上古秘境裏,融勻事無巨細地照顧著她,一句怨言都沒有。
若說一兩天也就罷了,一兩年也罷了,但融勻這樣照顧她足兩百餘年。
這種做派哪像是魔王家的兒子?簡直是聖人。
若說別人,興許因為貪圖美色才照顧她。
但那時的融勻可是個瞎子,連她長什麼樣子都瞧不著,又怎會貪圖她容顏?
被事無巨細照顧兩百餘年,就算是冰坨子也該被捂化了。
簡清悅鐵了心想嫁融勻,誰料想後來竟……
雖現在想來,融勻當年所為,稱不上是“背叛”。
與棲祖相比,他雖然不夠惹眼,但仍是魔王的繼承人之一,不是那個能跟她待在小破屋的漂亮瞎子。
融勻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二人無法善終,也就是四個字:有緣無分。
罷了罷了,前塵往事無須再提。
融勻照顧她兩百年的恩情,一時半會兒,她根本還不清。
既她現在知曉融勻身在何處,也知曉他即將遭遇禍事。
那她必須幫他,想法子幫他避過禍事。
這是報恩。
想到此,簡清悅昂首闊步走入洞窟,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
她認識的,是一千餘歲的融勻,溫柔如水,笑容裏似乎噙著春天。
此時的融勻還年輕著,他年輕時,是個什麼模樣?
真好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