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峨霜總算啟唇。
但他到底說了什麼?簡清悅未聽清,就已陷入暈厥。
之後簡清悅陷入瀕死狀態,即便身體已被治愈,但一直醒不來。
她能聽見別人說什麼,自己卻不能言語,隻能躺著,十分難受。
她在院落中修養時,掌門來過,年峨霜也在。
這兩人不知她清醒著,談話並不避諱。
掌門語重心長:“徒兒,清醒些。就算你抓到了英招,也沒辦法複活她。千年以前那場硬仗,你的小師妹雪流伊,已經自爆元神而亡,魂飛魄散不入輪回。你怎麼救她?”
年峨霜閉口不答。
“現在倒好,沒法複活流伊,還把清悅給害成這樣。”掌門踱步,忽的發現落在桌上的字帖,“這不是流伊的簪花小楷麼?你讓清悅臨摹她的字?你不怕清悅知曉此事?”
“她不會知道的。”年峨霜聲線清冷,似是毫無愧色。
“先前為師還聽了不少風言風語,都說你學鞭法是為了簡清悅。這些弟子也就是年紀小,不清楚當年事。”掌門撫著長須,“你一直都會鞭法,還專門為流伊寫過鞭法秘籍。現在你教清悅的那套鞭法,就是當年為流伊量身打造的吧?”
年峨霜聞言並不否認。
“簡清悅天縱奇才,當初是你非讓我收她為徒的。要我收徒是你,對她不聞不問也是你,徒兒,為師真不知你心裏在想些什麼。”掌門長歎,“為師希望你能早日放下流伊,癡兒!”
掌門拂袖離去,年峨霜靜默地站著,不知腦子裏想些什麼。
這番無情話,打破簡清悅所有幻想。
年峨霜給她的字帖,是雪流伊的字。
年峨霜教她的鞭法,是為雪流伊打造的。
年峨霜要活捉神獸英招,是為複活雪流伊。
當真是個癡情人啊!
不知什麼時候,年峨霜悄然站在簡清悅的床邊,溫熱的指尖觸碰著她的臉,為她拂去淚水:“師妹,你怎麼哭了?”
簡清悅的淚水越擦越多,綿延不絕。
她曾渾身骨裂,心髒未損,此時卻隻覺心髒劇痛難忍。
忽然一股強大的意識侵入簡清悅的大腦——
她猛然睜眼。
年峨霜亦然被她嚇到:“師妹,你醒了。”
簡清悅像是徹底變了個人,眼中情意不再。她左腕上的鏈子上,又出現了那枚礙眼的玉鎖。
玉鎖顯現,即是她蘇醒的象征,代表她擺脫幻境催眠,意識蘇醒。
簡清悅:“師兄,你再靠過來些。”
年峨霜乖乖俯身,卻忽然感覺脖頸被死死咬住——簡清悅眼中憤恨難忍,恨不得啖其血肉!
藍白色的弟子袍上沾著血汙,看起來肮髒不已。
年峨霜呆愣看著暗紅色的血跡,似乎也變了個人。
一個妖媚的聲音在年峨霜耳邊輕笑:“年峨霜,你的心魔幻境中,日日重複的就是這種破玩意兒?上輩子的記憶?你念念不忘的就這?你就愛看我當你的舔狗?你就愛看我狼狽不堪?”
年峨霜扭頭看她,眼神裏也含著萬千複雜情愫。是愛?是恨?是不忿?是憤怒?
簡清悅才不慣他的!
啪!她一巴掌扇他臉上。
“讓老娘再回憶這些前塵往事有什麼用?你想用這些破玩意兒洗我腦子?什麼狗屎小師妹,什麼鞭法,什麼雪流伊,誰他娘稀罕!”
年峨霜此時的樣子也變了,光潔的眉心重新出現雪紋晶片——他也蘇醒了。
麵對暴怒的簡清悅,他倒是波瀾不驚:“我知你厭惡前塵往事。但我隻要閉上眼,這些回憶就紛至遝來,變成心魔,將我吞噬。”
“你這人可真好笑,這些事兒虐的都是我。受傷是我,愚蠢是我,跟在你屁股後麵顛顛跑的是我。我這麼倒貼你,你應該越看越爽才對!”簡清悅縱目嘲笑,“你暗地裏瞧著這些過往偷樂就算了,還把所有人都拉進你心魔幻境裏,這算甚?快解開幻境,把人都放出去!”
年峨霜笑得有些淒涼:“簡清悅,在你眼中我是什麼人?虐了你,我就高興了?看你傷心,我就能快活?若我真的愉悅,這些前塵往事又豈會變為我的心魔?”
簡清悅油鹽不進:“誰理你,快把我放出去。我懶得看這些東西。”
“放你出去?憑什麼?這些年來,前塵往事紛紛化作心魔,磋磨我千年。隻我一人在此受苦?不公平。”
年峨霜閉目,眉心的雪紋晶片再度迸發出能量,將所有場景都吞噬掉。
這一層幻境即將坍塌,年峨霜重又握住她手,簡清悅覺得厭惡,瘋狂地想掙脫他,卻怎麼都無法逃脫桎梏。
“走吧,咱們再到別處去。興許……興許將你催眠得更厲害,我的心就會好受一些?”
年峨霜的心魔幻境-第一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