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問世事,世事皆蒼茫。不知明月有恨,但見流水無殤。
且說陶清蟻那夜與長魚碧縱酒論劍,興罷方休。陶清蟻祖父陶憫良與長魚筌私交甚厚,二人皆有濟世之心。陶令市乃江邊小城,陶憫良在陶令市設有“陶令居”,長魚筌亦在陶令市置地設宅,名“長魚府”,兩家比鄰而居,情義甚是融洽。
陶清蟻與長魚碧少小相識,陶清蟻雖為女兒身,但卻性情豪放,不喜女紅,氣度遠勝一般少年男子。
那日二人飲酒至酣,陶清蟻道:“長魚兄,我先祖陶令公營商有道,積財千萬。本欲廣濟天下困窘之人,但卻遭逢亂世,不得已將所得之財藏於籬月島,以待後世有緣之人取之,濟危扶困,了卻我先祖心願。但籬月島在何處卻鮮有人知。我祖父依據先人所述,繪成一幅籬月島方位地圖,長魚兄為人溫良忠厚,素有扶助他人之心。今日我便將祖上所傳之地圖付與長魚兄,希望長魚兄聯結天下忠正之士,覓得寶藏,廣濟孤苦。”
說罷,陶清蟻便取出隨身所帶星儀寶劍,將劍柄旋開,隻見裏麵露出一卷金帛,帛上有墨線勾連,似乎為一彎月形島嶼形狀。
長魚碧接過金帛,正欲展開細看,陶清蟻道:“長魚兄,此處人聲嘈雜,若被他人得知地圖所在,恐生變故。你可先收好地圖,待尋一僻靜之隅,再細看不遲。”
長魚碧將金帛收好,納入衣襟。二人又飲了幾杯酒,便下得花怨樓,各自回宅而去。
話說長魚筌為人剛烈勇毅,後因靖亂罹難朔北,葬於九骨山。三載前長魚碧曾隨父長魚痕前往朔北祭奠祖父,與素衣九聖相識。那素衣九聖乃九位奇士,居素衣山,儒道並修,武學精深無比,嫉惡如仇。長魚碧曾親見素衣九聖與夜狼十二殺交戰,饒是群狼使出“天羅地網”等諸般狠辣殺招,也非素衣九聖敵手,大敗而逃。
夜狼十二殺遁入中原,貪婪之本性難改。一日來到陶令市,見此地人煙輻輳,物阜民豐,不覺歡喜非常,定要擄掠一番而去。長魚碧與陶清蟻在花怨樓飲酒之時,群狼正在隔壁雅間豪飲。那竇巴狼耳力異於常人,已聽得長魚碧與陶清蟻之言,告訴了竇子狼。竇子狼吩咐竇衝狼與竇巴狼隨後分別尾隨二人,欲暗行不齒之事,奪取籬月島地圖。
長魚碧回到府邸,酒力漸濃,不覺沉沉睡去。竇衝狼見狀,正欲翻身入內,奪取地圖,忽聽身後一人道:“宵小賊狼,安能讓你得逞!”竇衝狼大驚,回頭一望,隻見明月當空,飛簷相鬥,並無他人。
“莫不是我害了妄聞之病?”,竇衝狼暗自忖道。隨之欲再度入室,那聲音又起。竇衝狼大駭,知有高人在側,不敢妄動,縱身躍出院牆而去。長魚碧每日必去城外練功,故群狼尾隨,後將長魚碧圍困,幸被達兮所救。
竇巴狼緊跟陶清蟻入得陶令居,隻見院內畫棟雕梁,假山流水,古木參天。暗自忖道:“真是大戶人家,想我在朔北過得慘淡半生,哪見過如此光景。”
陶清蟻正要入房休息,忽見院中黑影一閃,一人縱上房脊,直向西方奔去。陶清蟻驚咦一聲,暗自忖道:“此人莫非盜賊?”陶清蟻自恃武功高強,且性格又頗豪放,也不招呼他人相助,縱身向黑影追去。
竇巴狼見二人先後遠去,怔在當地,暗自忖道:“這陶清蟻看來是跟丟了。也罷,先偷他幾兩銀子再說”,於是翻入屋內,見幾案上一對白玉獅子鎮紙玲瓏可愛,知價值不菲,便納入懷中,轉身離去。
陶清蟻見那黑衣人一縱數丈,腳力非凡,但卻走走停停,似乎受了頗重內傷,於是奮力前縱,忖道:“今夜定要擒得此盜賊!”
行至江邊,那黑衣人忽地一躍,已縱入離岸數丈一艘小船內。陶清蟻擊賊心切,不及思索,也縱身上了小船。忽覺神庭穴一熱,恍惚間昏倒在船內。
待得陶清蟻醒來,已是正午時分。隻見自己身處一閣樓之內,星儀劍仍在身側,周圍檀香繞室,室內正中為西方三聖造像,眉目低垂,似在觀想娑婆、悲憫眾生。陶清蟻憑欄遠眺,但見浩瀚滄海,秋風揚波。
“我怎麼到了此地?”陶清蟻暗自忖道,隨之執劍緩緩步下閣樓。忽見前方有一緇衣男子立於臨海巨石之上,麵朝東海,身軀筆直,麵貌清臒,甚是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