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往往也關聯了後院夫人們的社交。
薛氏是劉府主母,許多事情必然繞不過她。
即使劉樂陽沒有對她說,她也知侄女與東宮的關係變化。
堂屋裏已掌了燈,侍女魚貫退下,主位左右的長案兩端隻坐了兒媳婦和侄女。
沒有外人,薛氏便看著劉樂陽提醒道:“皇後這些年待你確實不薄,你們姨母外甥女感情自是有的,總歸麵上皇後如何都會待你親厚如故。其實我本不該說這些的,不定惹人嫌,但多個心眼沒錯,那畢竟是宮裏。”
姨母外甥女的感情自是有的。
有什麼?
有要她命之情吧。
劉樂星望著長案上燃著的小油燈,默默垂下濃密的眼睫,有一瞬讓人看不清神色。
待抬起頭來回看向薛氏時,清澈明亮的星眼透著軟和的親昵之色,眉眼彎彎地笑道:“大伯母是為了侄女好,侄女省的。”
她生了一子一女,第一個孩子就是女兒,奈何大人之命不能違,大人早早就和故友後人定了親,不過剛及笄就遠嫁。
近年來朝廷越發勢微,各地天災人禍不斷,除了長安、洛陽來往的兩京之地,其他諸州來往路上,不說荒郊野嶺的小路,就是官道上,沿途更有官驛的,也是不太平。
長女所嫁雖是當地名門望族,卻非擁兵自重的節度使之流,哪怕有家丁相護,但人數能有多少,如何比得上路匪,乃至兵匪勾結。
為了女兒女婿外孫的安全,也隻有忍了分離之苦,多年來全靠書信往來。
這會兒看著劉樂陽一副小女兒嬌態的對自己言笑,許是滿室燈火輝煌,泛著暖橘色的光,不禁想到長女未嫁之時,也是這般乖巧地陪在身邊,薛氏看向劉樂陽的眸光也不覺更柔了,溫聲道:“你的婚事有大人盯著,也不用太擔心旁人歹念或糊塗,且安心。”
話語有直白的,也有含糊的,劉樂陽卻一聽就明白了。
可是“大人”如今也不大對勁啊!
看著大伯母放著慈愛的目光,多半是想到了大姐姐,可自己到底不是大姐姐,有些話沒法說,劉樂陽心裏默默無言,麵上就低著頭一副乖巧的樣子。
一時間,正房堂屋裏暖意融融,氣氛溫馨極了。
如果不是暮食點已經過了,八成還要被留在正房用飯呢。
當然也幸虧過了,在西市吃吃喝喝一下午,劉樂陽是什麼也吃不下了。
之前哪怕知道皇後對自己好,多少有做給世人看得成分在,可也是實實在在的好,再則還是小甄氏的胞姐,這些年動則就去宮中小住,怎麼也會有些感情,劉樂陽就以為自己心態擺的再好,明日真要麵對了皇後,這天晚上應該也會輾轉反側。
結果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感情,又或是她壓根和皇後就是一種人,冷清冷性,是夜照常形體鍛煉了半個時辰,再沐浴一番,待躺上床榻,竟是下一瞬便呼呼大睡,一覺到天明。
睡得好,精神狀態也極好。
也不急著進宮,才不和趕著上早朝的一班官員似的天還沒亮,就騎著馬,趕在坊門一開就急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