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興時啟程出發新安那日,林照蕖和老太太一道在城門口相送,她看著跨馬上鞍,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時晃了神,沈家兩兄弟容貌身姿都是上上乘,沈興時侵染官場多年,比沈興書多添一份成熟、穩重,如今他位列內閣、肱骨之臣,隨便一個動作、眼神更是叫人心驚、膽寒。
男人身著灰毛大氅,手勒韁繩,麵容儒雅,策馬立於陣列之前,頗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武霸氣,他轉頭衝一旁的沈府婦孺道:“風大天寒,老太太和鏡荷快些回吧!”
不知歸期的離別,更叫人傷感,老太太心裏不情願沈興書親去新安,可這是聖上的旨意,她也無法忤逆,隻能再三提醒:“我去道觀求的護身符你要帶好了,一刻也不能離身。”
沈興書從領口掏出被他放在最裏麵的護身符,笑道:“孫兒時刻戴著。”
另一邊,徐偘的娘子也淚漣漣與她官人話別,徐偘是個大老粗人,不懂那些柔情蜜意,隻一個勁呆呆說著“娘子別哭”“我定平安回來”“定不會另尋嬌花”。
沈興書瞧他們這般濃情蜜意的樣子,心裏微微酸澀,瞥了林照蕖一眼,道:“我會常寫信回來。”
林照蕖瞧不出他眼裏的深意,聞言點點頭,囑咐他在外小心,保護好自己。
沈興書還想說什麼,徐偘和另一個魁梧將軍騎著馬過來催促他,該啟程了。
前方驟然響起一道劃破長空的鷹唳,那是祈禱出征勝利的鷹隼,行軍的號角緩緩吹響,軍隊開始移動,浩浩蕩蕩的人馬朝著南邊行去。
……
沈興書離家已有一月,他的確如臨行前所說的時常寫信回來,這個時常就是……
一禮拜一封。
林照蕖看向手裏收到的第五封信,抽了抽嘴角,第一次覺得她這個大伯哥是如此——戀家。
一同寄回來的還有新安時下最流行的櫻桃玉糕,雖然嫌棄沈興書書信寫的太頻繁,不過有美食特產的加持,這些小小的不滿也是可以自我消化的。
林照蕖心滿意足連吃了三個櫻桃玉糕,掏出帕子拭幹淨手指,繼續揮針繡給許歆的禮物。
另一邊的常青齋裏,老太太對著秀色可餐的櫻桃玉糕唉聲歎氣,最後還是沒吃,她讓秋梧把春柳找來,問春柳:“我聽說如今景行院都是你在打理。”
“回老太太,奴婢不敢,都是些管教小丫頭、灑掃漿洗的小事。”春柳如實說,雖然沈興書警告過她不要存歪心思,但也沒有全然拂了老太太的麵子,她在老太太院裏做一等丫鬟,管教下麵的小丫頭、打理院子,到了景行院,她的地位和活計也還是照舊,沒有變過。
“大人待你如何?”老太太問了她最關心的問題,本來把春柳送過去,就是為了延綿沈家子嗣,這段時間她沒去尋她,也是不想沈興書知道後反感反而遷怒到春柳身上,她這個大孫子,做事太有自己的章程,最不喜歡別人做他的主。
“大人,大人待我很好。”春柳麵不改色道,心裏卻斟酌起來,沈大人肯定不想老太太知道他沒碰過她,若是自己如實說了,等他回來後老太太找他麻煩,他估計就要來找自己麻煩了。
“你的才情、姿色、能力都是頂好的,攏住爺們的心,盡快生下庶長子,將來新夫人進門後,大人抬你做姨娘,你的苦日子也就熬出頭了。”老太太提點她,不要忘了自己最初被送過去的原因。
春柳乖巧聽訓,老太太無論說什麼她都隻管點頭答應,老太太瞧她這副聽話懂事的樣子,心裏很滿意,賞給她一塊沈興時寄回來的櫻桃玉糕,又與她聊了些沈興時平日的喜好、習慣,見她都一一記住了,便揮揮手叫人回去。
沒幾日,到了過年那天,宮裏突然來了一行人,為首那人笑吟吟的,林照蕖認得他,他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皇宮裏的大總管——李公公。
李公公一臉喜氣洋洋,先是和老太太眉飛色舞地說了一通沈大人是如何如何神機妙算如何如何智謀無雙,如何一進一退,一實一虛,耍得那首領頭子暈頭轉向。
再說了聖上在宮裏是如何歡喜,如何誇讚沈興書。
最後,他清清嗓子慢悠悠說到重點:“宮裏接到前線的捷報,聖上大喜,擬旨賞了許多東西下來,咱家一直都是仰慕沈大人的,特請走了這一遭,老太太、二夫人,跪安接旨吧。”
林照蕖和老太太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經李公公一提醒連忙跪下接旨。
李公公掐著嗓音宣讀聖旨,果然是賞了許多東西,金銀珠寶、錦緞絲綢,院子裏都快要堆不下,如此,聖心大悅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