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沒注意到,這些船都是外藩,或者說,都是一個地方來的嗎?”宋時憋屈,被問得極了,索性開了嘲諷,“我是要通過這些廢船來找到那艘大船的構造原理,以對其進行盡善盡美的修複。”
王客知並不能被宋時的這個理由說服:“你還需要……”
“我當然需要。”宋時打斷王客知的話,“你敢說你不需要嗎?這可都是外藩船,你看一眼就都懂怎麼修怎麼造?”
王客知當然懂。
但他不能說他懂。
宋時的詰問把他卡住,讓他有話說不出。
方潮看看王客知,又看看宋時,算是接受了宋時的說法。點點頭,讓跟來的海賊們把宋時挑選好的船拖回船塢。
宋時手心裏全是汗,拳頭背在身後攥得緊緊的,想說話時張張嘴,第一個音都沒發出來。他咳了一聲,越過王客知,來到方潮麵前:“方當家,我還有話說。”
方潮抱著胳膊,眯著眼俯視宋時:“小宋郎君當懂得適可而止。”
宋時被這一句差點嚇得縮回去。然而他深知不能退縮,硬頂著也得繼續:“我要一個單獨的地方供我修船,所有工匠都聽我指揮,我指揮不動的人,我絕對不要。”
方潮沒想到隻是這麼簡單:“理所應當。”
“而且我要住在船塢,就在我修船場地的旁邊。”宋時再接再厲。
方潮倒沒覺得這要求過分,不過他打量了一回宋時比王客知還嫩生的細胳膊細腿,挑眉:“你可知道,船塢這邊都是工匠,可沒什麼好的條件給你住。”
“無妨。”宋時倔強著試圖露出一個譏嘲的笑容,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左右在方當家眼裏我也就是個船匠,船匠不住在船塢,還應該住哪兒?”
方潮一指王客知:“你看他住哪兒?我後院別的不說,起碼高床軟枕,衣食無憂。”
宋時立刻露出被羞辱的表情:“我寧可不要!那……那是什麼地方?誰要跟他一樣!”
方潮一把拉過王客知,湊在他脖頸裏說話:“聽見沒?都是一個地方來的,人家可羞於與你同列呢。”
王客知惡狠狠仇視宋時。
宋時別開眼,不敢與王客知對視。暗暗的也在心裏跟王客知說了聲“對不起”。
方潮沒理會王客知與宋時之間的“小矛盾”,也不介意滿足點宋時的小要求:“行,回頭讓他們安排好了。”摸到手底下的王客知,又把人推出去,“讓王客知跟你一起住。”
“憑什麼!”王客知叫出來,“誰要在船塢跟那些惡臭的工匠一起住!他自己樂意,別拖累我!”
宋時的反對被王客知的聲音淹沒,他也就順勢窩了回去。
方潮沒搭理王客知,反而盯著宋時看:“小宋郎君剛剛要說什麼?你願不願意與王客知同住?”
宋時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開啟嘴唇,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方潮滿不在乎:“小宋郎君有話直說就行,我又不能吃了你,是不是?”
宋時垂頭,掩住思索,腦子裏轉了好幾圈,最終選擇小聲嘟囔:“我也不願意跟他一起。我寧可跟幾個工匠睡通鋪。”
方潮搖頭:“那怎麼行?小宋郎君是我花了力氣請來的,自然不能委屈了人。還是你與王客知同住吧,好歹你們也是熟人,本事也相當。我會給你們安排得好點的。”
王客知還不樂意,被方潮掐住喉嚨。
“我讓你跟他一起住,還要我多說話嗎?王客知,這是今天第二次了。”方潮冰冷的眼神睨過去。
王客知立刻噤聲。
方潮滿意的感覺到王客知的恐懼顫抖,放開手安撫了兩把:“讓你與他住自有我的用意。你是聰明人,不必我多說吧?”
王客知僵硬的點點頭。
站在一旁的宋時隻當自己眼盲心瞎,沒看見也沒聽見方潮與王客知的對話。
方潮說到做到,當天就把宋時和王客知的住處安置好了。
就在騰給宋時的修船場地與王客知指揮造船的場地之間。是一座獨棟的小屋,裏麵一應用具齊全,連書房都有。
但無論是臥室還是書房,都是兩人共用的,哪怕分了裏外間的臥室,都寧可把外間作為起居室用,也要把兩張床一起放在裏間。
宋時倒也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做事說話更小心了。
下午的時候,宋時先讓人給自己做了個便攜的文件墊板,然後就帶著被派來跟他的十來個工匠繞著大船巡視。
每走到一個地方,都停下來用墊板墊著本子,拿炭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做。
晚飯過後,才在自己的書桌上把白天畫的內容整理出來,特意尋了一張鋪滿桌麵的大紙,把那艘要修的船的結構圖詳細的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