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2點,夜幕低垂,繁星隱匿在濃雲之後,不見光亮。
好不容易趕上最後一班電車,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總算鬆了口氣。
“終於解決了……”
七海建人歎道,十來歲的臉上呈現出中年社畜一般的滄桑與疲憊。
“可不是嘛!”灰原雄小聲地喊道,一雙狗狗眼閃閃發光,“完美解決了咒靈!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出任務呢!首戰告捷!”
“哈哈……”
他們癱在座位上,黑色校服上沾滿了髒汙和不明紅褐色液體,散發出一股混雜著汗臭和鐵鏽的異味,惹得車廂中的其他幾位乘客紛紛挪開了位子。
但有一個少年沒有動。
盡管他就坐在長座的另一端,可他對這異味沒有作出任何反應,一直在低頭把玩手中的玻璃罐,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一樣。
出於好奇,灰原雄忍不住拿眼睛斜覷他。
這個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梳著一頭柔順的妹妹頭,披散在頰邊,襯得麵龐愈發白皙。鼻梁纖細,眼尾狹長,薄唇如初櫻,粉裏透紅。雖說俊美,可也許是因為年齡尚小的緣故,少年總給他一種陰柔的感覺。
嗚哇,是現實中的蛇蠍美人耶!
那種坐在白骨上,穿著豔麗的和服,抽著長長的煙管……
一時間,灰原雄浮想聯翩,竟呆呆地盯著人家看個沒完,直到與少年對上視線才回過神來。
“啊!抱、抱歉!”
他驚慌地叫道,麵皮漲紅。
“嘿嘿,沒關係啦。”少年的語調輕飄飄的,像睡夢中的呢喃一樣,“我經常被人看啦,上車之前,一個叔叔還一直在看我。”
“……咦?”
“我經常在放學路上跟那個叔叔遇到,超級巧呢。而且,前兩天他說想請我吃棒棒糖,可惜我還要上輔導班,就隻能拒絕了。”
“咦?哎?等、等等等等——這人是個變態跟蹤狂吧?!”
“咦,是這樣嗎?”
像聽到了什麼世紀大發現,少年不可思議地微微瞪大雙眼,臉上浮現出思考的神色。過了好幾秒,他才確認似的點點頭,嘟嚕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這孩子超遲鈍的啊!
家有一妹的灰原雄,不由兄愛泛濫,看向少年的目光都充滿了慈祥。
“啊,對了,我叫腐川遊。謝謝你告訴我,真的十分感謝。”
“下次要注意哦。我叫灰原雄——”
“哐!!!”
話音未落,車廂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
頓時,尖叫迭起,乘客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一閃一閃的燈光照亮了一張張驚恐的臉。
“行駛事故?!大家不要慌!”
灰原雄有力的聲音回蕩在車廂裏。
“不對,灰原!是咒靈!”七海建人眼中射出一道淩厲的目光,迅速將咒具握在手中,“大家都待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
這兩位半大少年站在中央,猶如定海神針一般,乘客漸漸噤聲。沉默蔓延,恐懼填滿了這小小的一節車廂。
死寂中,響起一道輕輕的“咯噠咯噠”聲。
兩位年輕的咒術師立刻衝聲源處擺好架勢。
隻見,一個玻璃罐子,默默從他們麵前滾過。
七海建人,灰原雄:“……”
無辜的玻璃罐子:?
“啊,不好意思,這是我的金平糖。”
名為腐川遊的少年說,朝玻璃罐走去。
即便身處未知的事故中,腐川遊的聲音也沒有絲毫波動,臉上甚至還掛著夢遊一般的淺笑。七海建人不由朝他投去懷疑的目光。
其他人都很驚恐,就這個少年不急不慌的,就像……早就知道會遇到咒靈襲擊一樣,
他看著腐川遊伸手去拿玻璃罐,而就在這時,驀地響起了一聲巨響。
“砰!!!”
一根柱子擦著腐川遊的指尖,自下而上貫穿了車廂。
“……”
腐川遊愣愣地看著這根“柱子”,看著它布滿紫紅色肉筋的表皮,與如呼吸一般有規律的蠕動。
——這是咒靈!
七海眉頭緊鎖,握住咒具的手心滲出點點濕汗。
“腐川!你沒事吧?!”
灰原雄一把拉過腐川,焦急地喊道。方才,咒靈距他不過半米。
少年倒在他懷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雙唇血色全無。
就在灰原雄想安慰一下這好像被嚇傻了的少年時,就聽少年輕聲說:
“我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