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前世008 月娘(1 / 2)

一個無依無靠的婦人,身邊又拉扯著個半大的毛頭小子。平日裏總是有諸多的不方便。

雖是替齊王府做事,可是說白了月娘隻是區區渙衣的下等仆婦罷了,每月的月錢能有多少?不過是勉強溫飽的程度罷了。

她也不想的。

若非兒子染上了時瘟,她實在尋不出法子,也不會動手去偷那通鋪大丫鬟的銀錢。

月娘是愧疚的,可是為了兒子她隻能昧著良心去做這檔子事。可是她已經提前想好了,等兒子病養好了以後,待她攢足了錢,勢必是要連本帶利還給那丫鬟的。

可是蘇婉容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揭穿了她。

在後院下人們眾目睽睽,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之下,就這麼直白露骨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

“下次莫要再犯這樣的事了,在府裏麵做事,大家同你一樣,都不容易。倘若當真有困難,便同我說,能幫,我自然會去幫你。”

年輕貌美的小王妃,一襲素淨的丁香色對襟褙子,雖梳著婦人發髻,可是因為年紀太小,五官固然絕色,瞧看過去總是顯得有些稚嫩的。

那人儀態嬌嬌地娉婷立在那裏,目下就這般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地上的她。當那清淩淩的嗓音不急不緩地一出,便將後院一眾奴仆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在那些嘲弄的,諷刺的,無比熟悉的輕蔑,充滿惡意的注視下,月娘顫顫巍巍地趴跪在地上,嘴裏一個勁兒地哆嗦著:“謝……王妃開恩,賤奴再也不敢了,賤奴再也不敢了……”

她將頭埋得很低,卻還是清清楚楚聽見了周遭的下人們是如何罵她的。

小偷、賊、髒、惡婦、手腳不幹淨的山中狼……

月娘的手緊緊攥著,指甲陷入肉裏,可她卻感覺不到疼。她顫抖著,哆嗦著,眼睛逐漸有些模糊,後來就有淚水從眼眶裏滴答,滴答,一滴一滴地滾落出來。

就仿佛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蘇氏把她苦苦攥著的,維係著的,最後那一抹遮羞布狠狠地、殘忍地、不留情麵地直接撕碎。

將她最後殘留的那一點少得可憐的自尊心,輕而易舉地踐踏在了腳下。

月娘覺得這是個極其虛偽的人。

自打蘇氏當眾揭穿了她偷竊的事實,她入府以來,苦苦經營,好容易得到的那些善意,友好,一夕之間統統離自己而去。

管事婆子覺得她是個手腳不幹淨的,再也不分好的活計給她了。一同當差的那些個丫鬟小廝,白日裏做活時,亦是避她猶如蛇蠍。站的遠遠地,交頭接耳地對著她指指點點。

後來也不曉得是哪裏傳出來的消息,不知是誰把她從前在邊陲之地做過軍妓的事情給抖了出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當真就是這麼個道理。

逐漸的,莫說是別院的仆婦們了。就是同月娘睡一個通鋪,昔日裏時常照應她,與她聊的頗好的另一渙衣女碧荷,也不願意再與她來往,甚至背地裏和別院的丫頭們說著她的壞話。

落得這般境地,多少次,月娘無法抑製地躲在屋中,抱住她年幼的兒子壓抑地哭出了聲。

不能說她自己完全沒錯,

可是那人當時分明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左右兩錢銀子罷了,之餘她一個貴為齊王妃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的不是麼?

可是蘇婉容還是選擇揭穿了她。

因為那人當時輕飄飄的一句話,她仿佛一瞬之間被打回了原型。她開始受人排擠疏遠,再惡劣些的,甚至會言語上辱罵她,欺負她。管事婆子不分配差事給她……

月娘在齊王府下人圈裏麵過的很不好。

她後來的處境越來越差,於是每每回想起那人曾經高高在上的一句:“若實在有困難了,我自然會去幫你的。”

月娘隻覺得,實在偽善,可笑。

是,沒錯。那日給她兒子看醫的銀兩,後來是蘇婉容這個做王妃的出的。可是出這些銀錢的代價,卻是從今往後,她,以及她年幼的兒子,長長久久被齊王府所有的人輕視孤立。

後來齊王納妾,王妃不肯。可畢竟薑還是老的辣,蘇氏鬥不過皇太妃,最後終是落得個獨守冷院的下場。

月娘便認為,此人不僅自以為是的虛偽,實在也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