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容搖頭道:“皇帝他是明君,既然此事原本是皇太後理虧,今日站出來對峙的無論是誰,皇帝總是會站在明理的那一方的。至於皇帝待本宮的情意……”
她笑了下,繼而說道:“皇帝自然對我情義深重,可既身為帝王,自然與尋常百姓不同,又哪能相提並論。”
“便是九五之尊的帝王,還不也是肉體凡身,每天同平常人一樣一日三餐的。”
倚翠一本正經地出聲反駁:
“奴婢就不覺得,娘娘您與陛下私下相處的時候,與長安城尋常百姓家的夫妻有何不同。奴婢都看在眼裏呢,陛下寶貝娘娘的很,每每見著娘娘的時候,那一雙眼睛,便像是黏在了娘娘身上似的,根本就裝不下別的其他了。”
這話說完,倚翠見皇後娘娘眉目柔和,笑容淺淺的樣子,竟像是不相信她方才所言。心裏便有些不太服氣,看著盈盈澄澈的一雙水眸,一臉正色地繼續說道:
“娘娘您別不信,雖然奴婢的見識不多,曆朝曆代的那些個先帝對待自己的妻眷如何,奴婢同樣也不甚清楚。可是奴婢小的時候曾聽說書人講,百年以前,咱們中原是有過一兩位皇帝,後宮裏麵獨寵一個女人。依奴婢所見,娘娘與陛下之間的情意,完全不比說書人口裏描述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少去半分。說不準咱們的陛下,也與書裏形容的一般,是個癡情專一的帝王,這輩子身邊就隻會有娘娘一人呢。”
既然曉得這隻是說書人口中編造出來的故事,聽聽也罷,又豈能當真?
所謂帝王,自古以來都是三宮六院,美嬪環繞。倒不是說曆來的皇帝皆貪圖美色,納妃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有些時候甚至不帶情感,也許單獨通過與女子結誼,達成一種鞏固權勢的政治手段。
這一些,到底是無法避免的。
那個男人,確實屢屢對她承諾隻會寵愛她一人,這輩子都護她平安。蘇婉容倒也相信,此時此刻,這個男人喜歡她,是真心的。心裏沒裝任何其他的女子,也是真的。
可,即便如此。
男人至始至終,從未開口提過,這後宮之內,一輩子隻會有她一個女人。
想必這些不言而喻的道理,男人自己心中也是十分清楚的。從不開口,便是覺得不必他明說,她心裏也該有數。
蘇婉容早已經過了,聽信說書人口中那些個不切實際的,風花雪月故事的年紀。她心裏自然有數。
既然決定了要和這個男人好好過日子,蘇婉容自然也要試著理解體諒,男人所處的這個實在特殊的位置。不會蠻不講理地提出一些強人所難地要求,為難於他。畢竟那樣,反而會鬧得所有人都不好看。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若是因為種種原因,男人也願意了,她無可避免地要以皇後的身份,替這個男人挑選妃子的時候。蘇婉容想,她也應該要學著釋懷,做人不能那樣貪心。
憑良心將,這個粗野的男人,雖然粗枝大葉的又不講就。但他作為一代帝王,至始至終為她所做的一切,已經足夠好了。
於是這會兒見倚翠道出這樣一番話來,蘇婉容淡笑不語地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沒說對,也沒說不對。
至於她究竟是是如何想的,恐怕也就隻有她自己心裏才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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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六十好幾的高齡,活了大半輩子了,前朝與先帝相敬如賓,身份尊貴,走去哪裏不被人覥著臉地巴結敬重?何時被人這般欺辱過?
而那個年紀輕輕的庶出丫頭,不知道給晉元帝灌了什麼迷魂藥,把她身邊的嬤嬤打得半死暫且不提,大庭廣眾之下,道出什麼諸如叫她“安份守己”、“感恩戴德”的言論。這是一個皇帝,對待皇太後應當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