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莽從紙堆裏倏地抬起了頭。
看見是她,眸光立時一亮。就朝她招了招手,口中道:“來得正好,這兒有副畫,真真是邪了門兒的。朕明明一筆一劃照著它描,總是描不像樣,你快過來幫朕瞧瞧看。”
蘇婉容走了過去。
原本被皇帝用來批閱奏折的桌案,此時稱之為一片狼藉,也毫不為過。雕刻龍鳳的案麵上,東一塊西一塊全是墨跡。男人腳邊更為誇張,一坨一坨的皆是蹂爛成團的廢紙張。
蘇婉容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定睛一望,馬上辨認出那是當朝名家,吳允之的真跡。
吳允之擅畫山水,眼前這一副,描繪的便是雨後初霽,山間小路一派恬靜景象。這畫妙就妙在,不僅田野山路刻畫得張弛有度。小路背後的一片竹林,線條上的處理更是細致入微,栩栩如生。
欣賞完了吳先生的佳作,蘇婉容眸光慢慢下移,便落在了被男人此時捏在手裏,他自己臨摹的那幅。略微一怔。
這個男人不適合作畫。
看了第一眼,蘇婉容便在心中給出了這麼一個評定。
落筆太重,筆鋒僵硬。明顯沒有一絲半點的作畫功底。毫不誇張的講,比起丹青,就連她家院裏六歲出頭的徹哥兒,都要比他遠勝一籌。
胤莽便歎了一口氣:“這幅畫,朕都畫了七八遍了,還是沒得半點長進。你心裏怕是也在笑朕畫得醜吧。”
蘇婉容確實覺得,男人畫的不怎麼樣。可此時聽見他仿佛極為沮喪的嗓音,她又說不出口了。不想再次打擊到他,就婉言安慰道:
“此畫出自名家之筆,若是人人都能畫一模一樣的出來,又如何能夠體現它的價值所在?你原本初習丹青,功底又不紮實。一開始就臨摹吳先生的畫作,是太難了。”
男人聽了這話,仿佛當真極為受用。就見他眉峰舒展,抬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便笑了。
“朕就曉得朕應當是聰明的,朕畫不出來這畫,分明便是吳允之這幅畫,布局奇怪。好好的一條田間小徑,畫那麼多竹子是要做甚?簡直就是喧賓奪主,畫蛇添足!”
這句,說得便有點得意忘形了。
這片竹林明明就是這幅畫的點睛之筆。男人自己不擅丹青,畫出來的線條歪七扭八,倒是把錯都推去原作上了。
蘇婉容頓時就有點後悔,方才就不應該安慰他的。這個男人顯然的自信心膨脹過頭,偶爾就該讓他挫敗個一兩次,也削弱一下他的銳氣。
正這麼想著,胳膊忽然一緊,原來是男人猝不及防伸手扯住了她,順勢一拽,便將她帶去了他的腿上。
雖然從前此人每每也總對她有一些親昵過頭的舉措。但是這幾日,因了當天在禦輦上,她隨口說的那句“君子做派”,除了夜裏同榻而眠,男人偶爾還是會伸出手,自以為無人發現一般地偷偷摸她兩下。其餘的時候,男人確實不曾對她動手動腳了。
故而,隔了好些時日,男人故技重施,蘇婉容當真是有些不適應了。身體一僵,就想要躲去一邊。可他的一條手臂已經探了過來,牢牢環繞在她的腰肢之上,按住。
“朕這裏還有幾副朕覺得比較滿意的,你再給朕仔細品鑒品鑒。”
左右蘇婉容此時也動彈不得,聽男人這麼一說,態度也算得誠懇。她就勉為其難地坐著不動,眸光往他獻寶似的,新扯出來的那張畫紙上麵,淡淡瞥了一眼。
愣住了。
這都是些……什麼啊?
整幅畫由兩個大圈組成,小的那個像頭,大的那個像身子。還有四根竹簽大小,曲裏拐彎兒的豎線,就插在大圈底下。這是什麼?這就是個四不像!
偏偏那男人還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手指點了點正中間的大圈,嘴裏道:“威風吧?這是朕畫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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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
我起名廢啊,我覺得“日常撩皇後”這個小標題,大概通用於此文的每一章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