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就看見胤莽立馬轉過頭來。那人笑眯眯地盯著自己,仿佛就在這裏等著她一般。蘇婉容突然意識到不對,馬上便收了口。
說不在意的也是她,這一會兒他受了傷,手臂包紮不好,原本是他自己的問題,又關她什麼事?想到自己方才剛剛親口說出來的話,蘇婉容隻覺得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心裏麵就有了一些後悔。
可是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哪裏是她想收就能收回來的呢?更何況碰上胤莽這樣慣會得寸進尺的人物,哪裏能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那可不是得了一點陽光,便開始上房揭瓦?
就見那男人一咕嚕自地上爬了起來,原本隔開一些的距離,又被他一下子拉近。
山中這處洞穴,角落呈圓弧形狀,四麵寬敞。兩人並坐,其實不該擁擠。但是男人靠得近,胳膊挨著胳膊,肩膀黏著肩膀,甚至連二人的臀部恨不得都是緊緊貼在一起的。
蘇婉容渾身覺得不自在,就抿著嘴唇想要往外邊挪,可胤莽一條手臂已經大咧咧伸了過來,理所當然地搭在她曲起的雙膝上麵。
“疼得厲害,再不包紮這胳膊約莫便是要廢了,你快些幫我瞧瞧看……”
方才耽擱了那麼久,也不見他呼痛,胳膊淌著血呢,硬是打跑了七八上十隻半人高的野狼。怎麼這會兒就忽然疼得不行?蘇婉容又不是個傻的,如何聽不出男人現下這般故作虛弱,其實也不過又是在她麵前耍無賴罷了。
蘇婉容就想起,徹哥兒兩年前尚不懂事,嗜吃又貪睡,重生回來那會兒,打定了主意要替他去去肥肉,便開始縮減他的點心果脯。那個時候,徹哥兒每每饞的狠了,總是伏低做小地在她跟前軟聲撒嬌。那副模樣大抵竟是與麵前的男人,此時臉上的表情有六七分的神似。
徹哥兒當時尚且是個不懂事的男娃也罷。但眼前這個男人呢?他明明已近而立之年,且再怎麼說也是個一國之君。如何好擺弄出這一副孩童得逞後的幼稚神態?
可也不知怎的,看他這副樣子,蘇婉容不但氣不起來,甚至莫名還有一些想笑。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她板起臉,故意冷冰冰地說道:
“我又不是大夫,你胳膊廢或不廢,橫豎也不是我瞧兩眼就能左右的。更何況即便是我現在幫你包紮,也頂多稍微止血……”
話說到一半,蘇婉容倏然頓住了口。她說不下去了,目光有些發愣地盯著男人伸過來的這條胳膊。
麵上表現的不情不願,可是蘇婉容說話的間隙,手上其實已經拆起了方才被胤莽綁得亂七八糟的布條。
男人脾性素來粗魯暴躁,做事沒得多少耐性。傷口的處理也和他這個人一樣粗糙大條。他血流得多,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層層的布料早便被血汙浸濕染紅了。蘇婉容的眉頭越皺越緊,直到將整條布段輕輕摘下,她徹底怔在原處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