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從廚房忙完出來,看見陸含玉被村裏婦人圍成一圈,抿著唇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心裏有些不舒服。
沒有當嫂子的喜歡被弟媳壓一頭。
扭過頭,又見兒子季明勇坐在柴火堆那邊,正跟小夥伴們沒完沒了地吹噓自家三叔,梅娘和一圈髫齡小兒撐著下巴特別捧場,她更糟心。
阮氏從後頭推她,“你擋門口幹啥?還不回去換衣裳,叫阿家看見又要說咱。”
喬氏讓開路,跟阮氏往後頭走,“弟媳剛嫁進來這就算出頭了,不像咱熬了這麼久,現在做了嫂子還是得在廚房忙活。”
阮氏倒看得開,“人家會投胎也沒法子,咱使喚不起婢子,也沒那秀才娘子的命,可不就得忙活起來日子才好過。”
喬氏蹙眉,“眼下看著是好,可三郎中了秀才,阿家和阿公的偏心都不用藏了。三郎又不是入贅,以後他要繼續考,家裏能不出錢?三郎就能保證回回都中?”
想起季明勇輸進去的上百個銅子,可能買不少肉呢,就是扯布都能做兩身好衣裳,喬氏心疼得厲害。
她要知道兒子藏了那麼多錢,絕不可能再給他五個銅板。
阮氏耳根子軟,“不能吧?陸家有錢著呢,這回不是沒讓咱掏錢?”
“大嫂就肯定爺娘沒偷偷給三郎塞銀子?”喬氏說完,拐彎往自己屋去了。
阮氏心裏一尋思,也跟著不得勁了。
過去家裏緊衣縮食供季弘遠讀書她就不樂意,她倆兒子都不會讀書,季弘遠又不像有出息的樣,她心疼那些白瞎的銀錢。
大郎是長子,大壯是長孫,以後分家她男人和兒子占大頭,那不就等於扔她的銀錢?
好不容易季弘遠娶妻,還娶個商戶女,不就圖陸家有錢?這咋還能往裏扔?
阮氏不是能憋得住話的人,換完衣裳回去臉上掛著心事,讓娘家人一問,就嘀嘀咕咕說了。
喬氏也被娘家問起,她沒說不好聽的,隻說自己的不是,“三郎眼看著出息了,咱臉上疼,前頭是我和二郎想差了才在家裏鬧,想想真是虧心。娶個商戶女一時舒坦,等以後三郎要是被人嘲笑,也不知道前路咋走,我替他愁得慌。”
喬氏她阿娘一想,可不咋的。
沒見過哪個大官家裏娘子出身商賈,當妾的倒不少。
季三郎再出息,有這麼個短處,能爬多高?
孫氏今晚是婦人裏最得意的。
她是秀才娘,以後就有可能是舉人娘,兒媳婦又會給她做臉麵又孝順,十裏八村再沒有比她更順心的。
以前村裏明裏暗裏都罵她偏心,現在都知道了吧?
她自己心疼小兒子沒疼錯,都說晚生的兒就是享福的命,她三郎就該有大福氣。
這時候阮氏阿娘和喬氏阿娘湊上來,捧孫氏的功夫還不忘推心置腹勸幾句。
阮氏她阿娘實在點,“三郎媳婦家底子壯,三郎成了親就是大人了,以後家裏也不用多操心秀才公,還是把銀子都花在孫輩身上,讓三郎也幫襯著點,讓家裏多出幾個能人多好。”
喬氏她阿娘委婉些,“親家也別覺得占了陸家便宜,現在看來是陸家占季家便宜。三郎媳婦一個商戶女能當秀才娘子,以後說不定還能讓人喊一聲舉人夫人,這是多大的臉麵,陸家不多出些銀子真說不過去。”
周圍婦人差不多也是這想法,反正娶就是衝著兒媳婦家底娶的,這商戶女嫁進門利弊分明,那讓兒媳婦娘家多幫襯也沒啥不應該。
孫氏聽進心裏,當時沒說啥,等晚上散了場心裏就有點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