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一章 誰折磨誰(2 / 3)

方瑾的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虎皮,看到那個小姑娘極力地咬著嘴唇,沒朝她看一眼,也沒有說任何對她不利的話,這才讓她的心緊緊地揪著。

這個小姑娘叫奈奈,方瑾還記得在那座山中時,呼延讚因這女孩會胡華兩國語言,所以才會遣她到她的身邊盯緊她,也讓這個女孩給她送吃和穿的。

那是一個冬季暖陽照在山林裏的早上,她始開口問這個話多的女孩叫什麼名字?家中還有什麼人?

奈奈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麻利地將她吃過的碗收起來,用著純熟的華語道:“我還有一個弟弟,正隨著族裏人放牧,我娘是華國人,所以我懂華國之語。”說到這裏時,小姑娘臉上的笑容黯了黯。

方瑾後來才知道像她那樣身世的人在胡國生活是很悲慘的,奈奈的母親是胡人從邊境搶回去當做女奴的,這樣的人生下的孩子天生就是奴隸,沒有人身權利。而父親是不會看他們一眼的,如果命好的話可以隨侍在父親其他地位高的孩子身邊,這樣也算是有個依靠,但更多的是生活很悲慘的人。女孩若容顏長得秀美,就會被父親當做貨物一般給賣掉,或者送去給別人為奴。

而奈奈正好是她父親那一族獻給呼延讚的奴隸。

在相處之後,奈奈也知道方瑾的來曆,當聽到呼延讚搶她就是為了當女奴折磨的,聯想到自身的身世,她不禁同情方瑾,遂暗地裏幫著方瑾逃回華國,沒想到計策卻被呼延讚識破,還暴露出自己。

呼延讚指著奈奈看向方瑾,“你現在還要嘴硬嗎?若還不懂得反省,討好本皇子,我就將這女奴殺了,如何?方瑾,你現在要不要臣服本皇子?”

方瑾看到奈奈暗暗朝她搖搖頭,意思是叫她不用顧及到她,愛笑的奈奈曾說過這樣的話,“像我這樣的女奴是一輩子也沒有機會翻身的,胡人看不起我們這些血統混雜的人,他們總認為我們天生是下賤的,比那些個華國人還要下賤。”

這何其像她,像華國皇宮沒有希望沒有明天的宮女,在奈奈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隻是她用放浪來掩飾內心,而奈奈用笑容來掩飾。

刀子已經陷到奈奈脖子的肌膚裏麵,方瑾跳起來喊一聲,“住手。”然後慢慢地走近呼延讚,即使是要屈服,她也要保有她的尊嚴,“呼延讚,即使我現在要向你屈服,但不代表我認同你,拿一個小女孩來要脅,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呼延讚凶狠地抓著她的頭發,一腳踢她跪下,“你知道怎麼做?”

方瑾的嘴角嘲笑,但動作卻不含糊,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這呼延讚與薜子行有何不同?一丘之貉。

良久之後,呼延讚舒服地輕歎一聲,一把甩開方瑾,隨意地扔了件袍子給她,“滾出去,從今天起你就與奈奈一樣在外值守,若你敢逃,我就殺了這女奴與她的弟弟。”

方瑾捏緊拳頭,呼延讚,我方瑾會記住你給我的恥辱。忍著屈辱感,她拾起呼延讚扔給她的袍子,快速地穿在身上遮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上前一把攙扶起僵在地上的奈奈出了這座小帳篷,外頭有著火堆,可那兒卻有著跟隨呼延讚的心腹在烤火,一看到她們兩人狼狽的樣子,這群胡人都啐了一口到地上,用胡語罵罵咧咧著。

正在給胡人士兵倒酒的一名風騷的女子看了方瑾一眼,執著酒壺上前用著半生熟的華語輕蔑道:“喲,我還以為你是皇子的寵姬呢?原來搞了半天,跟我一樣是女奴,哼,平日拽什麼拽?”

奈奈一聽到這女子說話,本能地縮了縮肩,方瑾卻是不顧一身的狼狽,插著腰笑道:“好大的一股騷臭味,奈奈,你聞到了沒有?”

奈奈抓著方瑾的衣袖,即使臉上的傷痕不住地抽痛,但她仍笑著,聲音不大地道:“聞到了。”

“聽到了沒有?滿身都是狐狸精的騷臭味,就別忤在這兒熏人。”方瑾一把推開前方堵路的女人,扶著奈奈到另一邊樹下休息,火堆那兒看來是靠不過去了。

那個女子跌到地上,酒壺裏的酒灑到地上,頓時狠狠地看了眼方瑾,心知這個女子是呼延讚頗為寵愛的,而她早就不被皇子寵幸了。

方瑾顧不上打理自己額頭上的傷口,撕下身上穿的衣物,從懷裏掏出因為準備要逃而從草原大夫那兒偷來的一些療傷的藥膏,輕輕地抹在奈奈流血的臉上,看來這傷好後也會留下一道疤,“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奈奈,你這傷怕是要……”對於待自己好的人她的心腸一直硬不起來。

奈奈卻是搖了搖頭,笑出兩個甜甜的酒窩,“長得醜好,這樣就不用像牛羊一樣被人賣了,倒是你何必與烏爾娜起衝突,她雖說與我一樣是女奴,可她卻是地地道道的胡人,原本是皇子的寵姬,後來隻因得罪了三皇子的側室莫夫人,這才被貶為女奴的,所以她才對你有那麼大的敵意。”

方瑾這才知道那個高挑豔麗的烏爾娜原來也是呼延讚的女人,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不對,還是有一個的,真兒的男人,還算不錯,至少沒有這方麵的毛病。

“那個……莫夫人是什麼人?”方瑾幫奈奈包紮好傷口後,有些狐疑地問道,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回帝京,還是要問清楚為好。

奈奈道:“若你真被皇子劫持到草原,那就一定要想法子不要與莫夫人起爭執,皇子這段時日都糾纏於你,莫夫人知曉後一定不會饒過你,她可是莫氏部族的族長的女兒,還是皇子的長子的生母,在皇子這兒卻是有著與眾不同的地位……”

方瑾很留心地聽著關於呼延讚的家庭之事,現在才知道他已有三子二女,正室王妃早逝,而這長子的生母莫夫人正好是胡國八大部族之一的莫氏一族的人,生性善嫉,其實不大為呼延讚所喜,隻因莫氏一族是支持呼延讚的中堅力量,所以呼延讚才會默許這個側室夫人對付其他的女人。

其餘的幾位夫人卻是不足為懼,因為莫夫人大出風頭,所以其他的幾位側室夫人都讓人忽視了去,這還是有名有份的,而像方瑾這樣沒有名份的女人那更是不計其數,這些人或留或送人,總之不用放在眼裏。

方瑾沒想到呼延讚的家庭聽起來也錯綜複雜,抱著雙膝在那兒趁著前方那群人正在喝酒,她問了好些胡國呼延一族的事情,例如那位年輕的安胡閼氏,奈奈不疑有他的一一回答。

方瑾卻是默默地聽著,耳裏聽到胡人用她聽不懂的胡語交談,眉尖緊皺,看了看周圍巡邏的胡人,看來要逃的機會很渺茫,今夜的機會已經喪失了,接下來隻怕難覓到合適的機會。心中盤算了一番,拉著想要抱膝睡的奈奈的手小聲道:“奈奈,你教我說胡語,好嗎?”

山林的早上非常的寒冷,正與奈奈抱在一塊兒睡著的方瑾被人一腳踢醒,與奈奈一道兒趴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睜開來,定睛一看是那烏爾娜,頓時火起,“你到底想幹什麼?”

“去那邊的小溪將這些動物的內髒洗幹淨,待會兒烤來吃後就要上路了。”烏兒娜將十來隻山雞甩到方瑾與奈奈的麵前,然後圈著手高傲地看著她們。

“憑什麼是我們去洗?我記得這些事都是你負責的。”方瑾踢了一腳那些山雞,冷哼道。

“這可是皇子的吩咐,你敢不聽?皇子說了,你若不願洗這些個山雞也行,那就到帳篷裏麵去侍候吧。這兒可不是你的華國,你以為你還能如此輕鬆?想得倒美,皇子待會兒就要用早膳了,快點。”烏爾娜嫉妒地說完,若不是皇子在帳篷裏麵看著她,她才不會說這些個話。

“可惡。”方瑾揮著拳頭道,看到帳篷裏的呼延讚正嘲笑地看著她,她的嘴角也浮現一抹笑,低頭輕快地撿起幾隻山雞,洗就洗,她還不信她方瑾應付不來?

烏爾娜看到她真的撿起山雞就往一旁的小溪而去,有些驚訝,她居然不去帳篷裏麵侍候皇子?回頭看到皇子一臉的鐵青,皇子對她似乎與別人不一樣,咬了咬嘴唇,將水壺提起,到火堆那兒準備燒開水,眼睛狠狠地看著方瑾,她不會放這個低賤的華國女子好過的,走著瞧,回到了胡國後再收拾她也不遲。

開春早晨的溪水冰寒徹骨,方瑾忍著那刺骨的寒冷,拔著手上山雞的雞毛,這工作她十幾年沒幹過了,不禁嫌惡地皺緊了眉頭,在剛被呼延讚攫走時,他還不至於讓她幹這些個活,看來是昨天將他惹惱了,所以才會給她這樣的顏色看。

奈奈看到方瑾的手有些拙,處理好一隻山雞,道:“還是我來吧,你好像幹不慣。”

“沒事,這裏有十幾隻山雞,光靠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我拔著拔著就會習慣了,對了,奈奈,山雞,用胡語怎麼說……”方瑾苦中作樂地道。

奈奈看到她還能忍受,又笑開了一個酒窩,昨兒夜裏就答應要教方瑾學胡語,所以她示範了一遍,方瑾有樣學樣地說了一遍,那怪怪地腔調讓奈奈笑出了聲。

小溪邊的兩個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在這片山林裏回蕩,奈奈細心地教導,方瑾鸚鵡學舌,一時間倒也能苦中作樂。

突然,從帳篷裏傳出了呼延讚不悅的聲音,“本皇子的早膳呢?還沒好?”

接著是烏爾娜的聲音,“請皇子稍等,奴婢這就去催。”

方瑾不由得暗暗地撇嘴,看到烏爾娜一臉陰鬱地朝這兒來,一看到她們,即道:“笑笑笑,還不趕緊了,在這兒笑什麼?”

方瑾對於這烏爾娜持著金牌當令箭的樣子頗為不滿,站起來伸出被溪水凍得通紅的十隻手指,“我可沒閑著,不像有些人一大早就沒幹什麼?你看看,我的手都凍僵了。”

“這算什麼?皇子的肚子可不能餓著了,哼,這點溪水凍不死人的,你可別偷懶,要知道你現在可不是寵姬,充其量不過是與我一樣的女奴,女奴,聽明白了沒有?”烏爾娜插著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