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一百六十二章 風起雲湧(2 / 3)

柳氏這回已經端不起太後的架子,好不容易才用錢買通了那傳旨的太監,爭取了這最後見麵的時機,將女兒淩亂的頭發攏好,不舍得輕撫她的容顏,“安幸,往後娘不在你身邊,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不要再任性,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誰會再包容你的任性,努力地過好往後的日子。你……皇兄他就算心再狠,也會念你是他皇妹,不會將你逼入絕地,聽娘的話,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夾緊尾巴做人,誰也難為不了你。”

安幸公主眼裏的一滴淚就此劃下,“娘,都是皇兄的不好……”

“傻孩子,不要再與他做對,這無異是雞蛋碰石頭,不會有好結果的。”柳氏雖然心裏恨極宇文泓,但是這回她必須理智地教導女兒如何行事,“駙馬確實不好,但你倆已經是夫妻,安幸,聽娘的話,跟他和解吧,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

安幸公主的淚眼迷蒙了,母親此刻的循循善誘如果在柳軻沒有與她苟且之前,她或許還能一聽,但現在是萬萬不可了,她與他沒有夫妻緣份,“娘,別說了,安幸不如也跟你一道去了吧……”

“啪”地一聲,柳氏甩了女兒一巴掌,看著她正色道:“往後不許說這些沒出息的話,如果……”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若柳家還有反擊之力,女兒將來的日子定當好過,但是這話不能說,讓她心中產生了希望最後希望又破滅,那樣太殘忍了。“如果這樣,娘即使到了黃泉也不會原諒你。”

安幸公主用手捂著那半邊生疼的臉,竟不敢直視母親嚴肅的臉。

突然,外頭的小太監進來傲慢地道:“時辰已到,走吧,柳氏,咱家行完刑後還要複旨呢。”隨即眼一努,幾名綠衣閹人上前將柳氏抓住準備行刑。

柳氏也沒有掙紮,朝女兒道:“安幸,回去吧。”

“不,娘,我不走……”安幸公主哭著握緊母親的手不放,隻要一放就再也沒有握住的時候。

“聽話,娘不想讓你看著死得那麼沒有尊嚴。”柳氏道。

安幸公主這才鬆開柳氏的手,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柳氏,隻看到母親朝她揮了揮手,門在她出去後“咿呀”一聲關了,母親的臉在朱紅色的大門之後,她衝上去淚流滿麵地捶打著門,“娘……”

門外的高文軒看著那遠處鬆柏上的白雪,聽到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轉頭踩著積雪向安幸公主而去,這次沒有太粗魯地一把扶起她,“走吧,你也累了,我已向皇上請旨,他已同意讓你給你娘收屍,隻是不能葬到光陵去,我讓人在京裏給尋了一塊墓地,你就將你娘葬到那兒吧。”

安幸公主怔愣地看著他,從認識他到現在,她曾追在他的身後,曾用計逼他成婚,曾恨他入骨與表哥苟且,但在她最痛苦的這個時候,卻是他在幫她,“為什麼?”她睜著淚眼問。

高文軒卻沒有回答,認識她這麼些年,這個高傲的公主一直是目中無人的,隻是這一刻的她看起來真實了一些,“你我還是名義上的夫妻,我若不幫你,豈不是被人說是趨利避凶的小人了?”

安幸公主聞言,沒有像往日那般像炸毛的貓兒般跳腳,少有的安靜地跟在他的身旁,“謝謝你。”在人人避她如蛇蠍的一刻,惟有他還能伸出援手,看到他聽到她的謝意而怔愣的樣子,苦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那麼不識好歹的人?”

他點了點頭,隨即看著冬雪從枝頭上掉落,正好砸中那些個宮女身上,宮女們忙顫抖起來,淡淡道:“你不用謝我。”

“無論如何,你幫了我是不爭的事實。”安幸公主眼紅紅地道,父皇死了,母後也走了,皇兄又是那麼遙遠,她也不再是那個天之驕女。

丙寅年,宰相乃胡國奸細一案暴發,傳開後,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而宰相府邸在太子滿月那一日也被重重包圍,而宰相之妻在得到丈夫是胡國人的消息後,當即一句話也沒說,轉身步履蹣跚地回到自住的院子裏。第二日,當官兵要進去抓她之時,發現她已懸梁自盡了。一代權相之府,上下幾百口人全都被抓起來投進帝京的大牢裏。

據說搜府時,那些個官差人人都發了一筆橫財,國庫更是充盈起來,柳府之財抵得五年國庫的收入。

荀真在宇文泓的身側瞄了瞄那份長長的單子,輕悠著懷中的兒子,笑道:“沒想到為相不過二十幾載,這莫罕兒還真能貪,早知這樣,以往應找他敲詐多一點油水出來。”

宇文泓卻是沒怎麼笑,放下單子,起身背著手踱到窗前,臉色頗凝重地看著外麵的飄雪。“能搜出這麼多銀子來,可見他貪的何止這些?隻怕其他的銀子都拿去用在了別的地方。”

“現在我們先下手為強,他那些個外放的子孫們不也讓周將軍親自領兵去鎮壓了?回頭給我哥去道旨意,著他要嚴加防守,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讓胡人有機會進犯華國。”荀真也知道這事有個時間差,不可能會太順利,那個莫罕兒隻怕在事發前就會有部署,所以隻能寄希望周思成的大軍能趕得及攔住莫罕兒外任的子孫。

宇文泓轉身伸手抱過她懷中的兒子逗了逗,強笑道:“就算憂心也沒用,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一群鼠輩。”

這樣自信的男人散發出的光芒真的挺耀眼的,荀直不由得看癡了,況且他現在正親手抱著孩子,更增添了幾絲鐵漢柔情,伸手攬著他的腰,“嗯,我信。”

安幸公主府,辦完柳氏的喪事後,安幸公主迅速地消瘦了,此刻她看著對麵坐著的一位披著黑鬥蓬的人,小聲道:“大舅什麼時候抵京的?”

男子將鬥蓬褪下,露出與莫罕兒有幾分相像的臉孔,同樣的三角眼吊著,此人正是昔日宰相的大兒子柳大,“你外祖父有預感會出事,早早就給我們寄信了,所以我們才會提前動手,一部分人牽著周思成的大軍讓他不能回援京城,隨我進京的人手都藏在帝京的深山裏。要進京裏不難,現在你外祖母死了,舅母等人又關在帝京府尹的大牢裏,安幸,你有何打算?”

安幸公主愣了愣神,想起柳軻死前跟她說的話,想到皇兄那天的絕情拒絕,心裏不是不恨,“我,我能有什麼作為?大舅,如果可以我也願意為大舅出一分力,你不知道娘她的死狀有多慘……”說到這兒,不禁哭出聲來。

柳大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安幸,你娘是我的親妹妹,我又怎會不難過?皇帝高興得太早,以為將你外祖父關在天牢裏就能將我們柳家一舉殲滅,真是異想天開。”

“對了,大舅,我聽說我那狠心的皇兄要在三日後在菜市場將外祖父臨遲處死,這可如何是好?”安幸公主急道。

柳大握緊拳頭陰森道:“安幸,我們自會派人去救你外祖父。”眼睛突然緊盯著安幸公主的臉,“隻是有一事需安幸你親手去辦,這樣我們才能更好辦事。”

安幸公主驚訝道:“我?我能幫什麼忙?我不過是區區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苦笑一下,“現在已無人會買我的賬,你看看我這兒的用品,這些日子裏就變賣了不少,宗人府那邊因我的血統不純,找著法子克扣我的俸祿,我這府裏的人手已經有一半回歸宮裏,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禁感歎了一聲。

“安幸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你還有你的優勢,譬如入宮的令牌,他們不是沒有收回嗎?”柳大道。

“大舅是說?”安幸公主捂口道,是要她背叛宇文皇室嗎?

柳大朝安幸公主勾了勾手指,她即會意地附耳過去,聽到大舅用耳語說出幾句話,臉上一青一白,忙驚訝地道:“大舅?這……我怎麼做得來……”

柳大再度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安幸,你不要忘了宇文皇氏現在已經將你看成是外人,但是大舅不同,我們柳家仍是視你為直係,孰親孰疏你難道不會區分嗎?你為宇文皇室盡心盡力,他們又豈會為你而感動?”

這一番話是打中安幸公主的死穴的,她的兄弟姐妹現在都不願與她多有接觸,雖然明麵上不至於說話太難聽,但她一轉身,他們就在背後議論她,想到這裏,遂握緊拳頭道:“好。”

“這就對了,安幸,若我們柳家得到了大權,你還會是尊貴的公主,大舅保證。”柳大見事情解決得七七八八,遂將黑鬥蓬披起來準備離去。

安幸公主怕會被人瞧見,遂親自領著他從後門出去,好在現在她的宮女太監對她的侍候頗為懶怠,所以也沒什麼人在外頭侍候。

柳大一出了安幸公主府,然後左右張望了一下,戴著鬥笠擋雪,很快就消失在公主府後的巷子裏,看到手下等在那兒,騎上馬迅速地沿著密道出京,柳家是京城的權相,又豈會沒有幾條能安全出入帝京的密道?

一出帝京,那白雪皚皚的山坡上都隱藏著他的兵士,這些年他外放為官,家裏支持了不少銀子,私下裏擁有一支力量不弱的兵隊,加之兄弟幾人那兒的情況與他都差不多,所以皇帝登基兩年後才敢動手,可見也是頗為忌憚。隻是皇帝這次采取雷霆手段,若不是靠著父親的警覺性,隻怕現在已經被皇帝派去的人馬檄得一個也不剩了。

一回到山上的雪洞裏,看到一名俊朗麵容的男子正在悠閑泡茶,笑道:“白教主怎麼這麼好興致?”

這被稱為白教主的男子抬頭一看他,笑著推了一盞茶到他的麵前,“柳大人喝碗熱茶暖暖身子,這天氣雪花老下個不停,我看著頗為令人心煩。”

柳大接過茶盞茗了一口,斜睨了此人一眼,白蓮教發展得很迅速,更何況這些年還有他們柳家在背後為他們保駕護航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白教主,這回可是你們白蓮教回報我們之時,大家共同進退,如果殺得宇文泓,那麼天下就是我們的,大家對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