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倒沒想到這一層,看來她還是想得過於簡單了,“這明陽真人的來曆您都沒查清楚嗎?”
“怎麼沒查?文軒為了查他的事倒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可惜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收獲。”宇文泓一臉惋惜地道。
荀真總覺得他們似乎忽略了一些什麼東西,現在她隱隱地感覺到原因何在?隻是腦海裏還沒有想通。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漏了點什麼東西?您隻知道他的來曆沒問題,而且他是柳晉安薦入宮的,我們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是柳晉安安排的一招暗棋,而忽略了其他,譬如……他的交友情況,這個您知道嗎?或許大膽一點來說,我們是不是都被他是柳晉安的人這一點蒙蔽了雙眼,這或許是一個誤區……”荀真歪著頭試圖將腦海裏的所思所想道出來。
宇文泓開始聽得漫不經心,但她越說他越有醍醐灌頂的感覺,眼中一亮,小女人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的調查很可能被之前的表相蒙蔽了,茅塞頓開之後,他一臉欣喜地抱著荀真在她的臉頰上落下兩個響亮的吻,驚的荀真話也沒說完,“真兒,你真是我的寶貝,看來我一直都查錯了方向。”隻要走出這個誤區,那麼很多事都會豁然開朗。
荀真看到他的臉上陰鬱之色一掃而空,笑著起身,看到他急切地穿上衣物,“孫大通。”
她好笑看著他此時的表情,上前幫他將衣服穿好。
而她自己正準備套上兜衣,卻見楚嬤嬤進來,那掩著胸前的動作一窒,鬆口氣道:“楚嬤嬤,是你,我還以為是誰呢?”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會亂闖進來?這幾日是容易受孕的日子,所以我不得不前來伺候。”楚嬤嬤道。
荀真臉一紅,任由楚嬤嬤陪著她到後頭的澡間去,這避孕之事她一直都很放心地任由楚嬤嬤安排,即使她也想生個像宇文泓的孩子,但現在懷孕於他於她都不利,所以每次歡愛都非常小心。
等荀真收拾妥當出了偏殿的時候,正好看到高文軒從正殿裏出來,兩人一看到對方都微微一愣,自從高文軒成親以後,他就避開她不再與她私下會麵。
“文軒哥哥。”荀真看到他的表情一愣,趕緊喊道。
高文軒在她上前之際,身子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笑道:“真巧,我們竟在這兒碰上,你是來尋殿下的吧?他正在內殿那兒與嚴太傅等人說話,我還有事先行離去了。”
他旋身要走,荀真知道他要避嫌,但是想到往日兩人的友情,心裏微微一酸,她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但最後卻是悄然握拳縮了回來,在他身後感激地道:“文軒哥哥,上回多謝你為真兒得到一個公平比試晉升的機會,真兒很是……”
高文軒一聽這話,回頭朝她一笑,“真兒,你如果真的感激我,就不要說這些個話,你知道我不愛聽。”頓了頓,“其實這都是太子殿下囑咐我見機行事的,你能升為司製憑的是你的真本事,不是靠殿下與我耍的計謀。”
最近在宮外聽了太多讚美荀真的話,他的心就越是抽痛,尤其是與他高家來往甚密的人最後都對他父親歎息道:“荀家那女娃兒倒是出息了,你們高家還是無福啊,不然這樣的兒媳婦娶來倒也風光,好過安幸公主,終究齊大非偶,倒累了文軒這才名。”
那個時候他都會躲在一旁閉上眼睛舔砥著自己的傷口,安幸帶給他的傷害太大了,以至於現在他仍無法原諒她的自私自利,他們這對夫不像夫,妻不像妻的夫妻連貌合神離也達不到。
“不管怎樣,真兒都要謝過文軒哥哥。”荀真認真地道,本來有句話她不想問,但是仍出口道:“文軒哥哥,你……與安幸公主最近如何?”
“她?也就那樣。”高文軒隨口道,這個話題他不想談,看到她安好,他就高興,想到柳心眉,“真兒,太子即將迎娶太子妃,你……也別太往心裏去,我信殿下不會隨意負你的,畢竟在光陵那會兒,柳心眉就沒有誘惑到他,所以……”
“我知道,他是怎樣的為人我心裏清楚,即使我心裏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但卻知道這是現階段不可避免的事情。”荀真歎息道。
高文軒看到她的表情,如果當年荀家沒出事,現今她已經是他的妻子,而兩人隻怕連孩子也會有了,但造化弄人,他與她終究錯過了彼此,再也回不到那個原點,他幾乎不敢直視她,趕緊找了個借口狼狽地逃離。
他的痛就留給他一個人來品嚐,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守護她的微笑,眼裏有著揮之不去的黯然神傷。
荀真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裏悄然湧上淚水,最後化做無聲歎息踏進殿裏,正好與嚴翰一群人撞上,她微微點頭致意,然後擦肩而過,對於嚴翰,既然兩人不對盤那就沒有交談的必要。
她看著宇文泓,“事情都交代完畢了?”
宇文泓這回臉上帶了一絲絲溫笑,“嗯,不過要得到確切的消息還必須等一段時日,隻怕這次的秋獵不可避免了,你也做好準備吧,六局總要派人隨皇帝出行,所以我想讓你跟著一塊去。”隻因出自他的私心,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荀真點點頭,這是慣例,著孫大通將她帶來的喜袍端上來,伸展開來披在他的身上讓他試,這時候她小臉上的笑容一收,她並不喜歡看到他與別人成親,但這又是職責所在。“柳皇後經過上回翟衣的事情,所以這回行事謹慎起來,吩咐尚工局在大婚之前一定要將喜袍給當事人試穿,看看可有要修改的地方。”
宇文泓輕挑起她的小臉,“真兒,雖然我這太子身份娶了她,但這不代表什麼。”
荀真勉強笑了笑,“我知道,隻是我做不到不在意,您別管我,我自己會想法子調適的……唔……”
他的唇壓下,兩手圈著她的腰,給她安心,而那件喜袍卻無聲地掉落在地上……
荀真坐在馬車朝宰相府邸而去,手輕輕地撫著自己的唇,這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那天的熱度,她的臉微微羞紅。
同車的溫妮看到她滿臉含春的表情,推了推她,“真兒,思春啊?”
荀真被她這一推,嚇了一跳,自旖旎情絲中回過神來,“溫姐姐,亂說什麼啊?”
“我看你在想什麼竟想得如此出神?八成是在想情郎,燕女史,你們說是不是?”溫妮開著玩笑。
燕玉幾人都掩嘴偷笑,一致消遣荀真道:“司製大人,我們看著也像,隻是不知道何人才值得我們尚工局的天下第一繡娘愛上?”個個一臉八卦。
荀真不知道是隱秘心事被這些人道破,還是怎的?臉上嫣紅如朝霞,嗔怒道:“敢情現在你們不怕我啦?竟敢以下犯上,信不信回頭我就將你們一一處罰?”
“我們……”幾個人又一致道:“才不信,司製大人賞罰分明,哪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拿我們幾個屬下來開刀。”
荀真一時間哭笑不得,惟有拿起身後的迎枕摔向幾人,大家笑鬧起來,馬車上一時間倒也歡樂得很。
宰相府邸在今日已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洋洋的氛圍,就連府門外的石獅子也戴上了大紅的繡球,荀真以馬車上看到時,臉不禁黑了下來。
幾輛載著皇宮宮女的馬車駛進府邸之內,荀真被溫妮扶下馬車。
在門內迎她的相府管家看了一眼荀真等人,身為相府的下人,走出去也比一般京官有權勢,哪個人不是忙著巴結他?再說現今的皇後與太子妃都出自柳氏一門,正是前所未有的光輝時刻,竟昂著頭斜睨著荀真等人大聲呼喝道:“你們是皇宮裏的司級宮女吧?我們夫人囑我在此等候你們的到來,你們隨我進去。”
這人的態度被一眾宮女看在眼裏,荀真等幾位司級宮女都麵麵相覷,這個相府裏的管家好大的架子,她們也不是一群阿貓阿狗,聽他那語氣就像喚貓狗一般?
眾人看向荀真,見她不動,所以眾人也不動,竟個個如石柱般地站在庭前。
那個自我感覺不可一世的管家走了半天,才發現那群在他眼裏不起眼的宮女竟沒有跟上,錯愕了一下,揚眼看去時,正好看到花紅柳綠的一群人都仍站在原地,故而不悅地道:“你們還忤在那兒幹什麼?這就是皇宮的禮儀?竟不如我們相府的下人懂規矩。”
荀真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真是不巧,你與我們同樣是下人,但是大家侍候的主子不同,當然也不可比擬,除非你想說你的主子比我們的主子還大,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看這柳府是處處不順眼,若這管家是好聲好氣地招待,那她倒是可以壓下心底的怒火,不與人為難。畢竟她家的案子與相府的下人不相幹,牽連無辜不是她的作風,隻是現在連一個小小的相府下人也敢看不起她們,那就對不起,她拒絕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