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哪有心思留意周圍人的反應,雙目快速地瀏覽她的全身,見她安好,這才放下心來,剛才看到王穎衝向她的時候,心髒都要停了下來,看到她的雙眼瞪著他,這才手臂一鬆,將她放到地上。
荀真紅著臉跳離他好幾步,這讓宇文泓的俊臉微微一沉,該死的,她有必要這麼快就撇清兩人的關係嗎?總有一天,他要她連撇清都不能。
被眾人遺忘的王穎重喝了一聲,“別動,不然我就殺死她?”
這一聲重喝引得眾人將目光再度看向王穎,隻見她的全身都是血跡,剛才的圍攻讓她受了很重的傷,前胸有幾個血窟窿不停地在流血,她看起來甚是可怖,目光移到她手中的刀時,這才倒吸一口涼氣,這王穎居然拿莫華依為人質。
莫華依的脖子有細微的血絲滲出,叫囂道:“王穎,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定要殺你為我姨母報仇……”
“閉嘴,你以為我不敢殺你?莫華依,你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咳……”王穎怒道,隨後猛咳了起來,可見傷及肺部。
莫華依臉漲得通紅,隻能拚命用眼惡狠狠地斜瞟著這害了姨母的仇人。
而一群侍衛卻不敢隨意動手,剛才看到太子救荀真那一幕,若是讓這王穎傷及無辜,那他們事後指不定要受罰。
就在這一遲疑當中,王穎努力運起最後的一絲內力,劫持著莫華依躍牆而去,急速奔走在悄然來臨的夜色當中,借由皇宮的樹影憧憧來做掩護自己逃亡。
“追,還不快去追。”宇文泓怒道,若不是怕太過於顯眼,一早就用上東宮自己訓練的護衛了,這一群人連個女人都抓不住。
荀真看了眼莫華依掉在地上的短刃,看來這回莫華依凶多吉少,又看了看那一攤血跡,這王穎眼看是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她為什麼還要頑強抵抗?心頭又有所疑惑。
王穎想跑去與手下會合,但是跑到一處宮牆角之時,體力不支,停了下來。
“王穎,你有種的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你這殺人凶手,我姨母就是被你生生勒死的。”莫華依怒道。
王穎將手中的刀鬆開,大喘了幾口氣,看著莫華依憤怒的雙眼,“莫華依,雖然我利用了你,也騙了你,但是,你喜歡七皇子吧?七皇子是馮貴妃的兒子,你幫我不就等於在幫七皇子,這樣一說,你還覺得你冤嗎?”
莫華依聽她提起七皇子,臉上一紅,“這是兩碼事,這不代表我會放過你這個殺人凶手,我的姨母就是死在你和馮貴妃的手上。”此時,她又義憤填膺。
“莫華依……我受傷太重,注定是活不了,你……說要親手殺了我……這裏有刀,你盡管動手……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才會自動自覺地……洗淨脖子讓你砍……”王穎咳了咳,緊盯莫華依,眼神極其的複雜。
莫華依看到她將刀遞給她,不客氣地一把接過,現在的她不會想要裝那病弱的西施,而是兩手握緊刀柄,舉起來就要砍向她的脖子。
王穎看了眼她怒氣勃發的樣子,笑了笑,使勁壓下身上的痛處,十分有把握地道,“莫華依,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再砍也不遲,反正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再逃了……”
晚風吹過,那樹影使勁搖了起來,“沙沙”聲不絕於耳……
當禁衛軍循著血跡找過來的時候,卻見到莫華依舉著刀的樣子,那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而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卻滾到地上,這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半老徐娘,隻是那大張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有幾分駭人……
宇文泓攜荀真趕過來的時候,莫華依已經暈倒在地,而那把染血的刀讓人看了都心跳不已。
宇文泓忙抱住荀真,掩住她的雙眼,這一幕太過於血腥,他可不會忘記上回他在東宮懲罰背叛之人時,她被嚇到的情景。
荀真卻一把拉下他的手,“我不怕。”再說人她都殺過,還會怕看這區區殺人的場景?隻是讓她懷疑的是莫華依怎麼能將王穎的頭砍下來?
宇文泓仔細打量了她半晌,看到她不是在說謊,這才放下心來,但目光睃過王穎,好不容易找出這顆老鼠屎,還沒詳加審問,她就死了?真是可惜。“來人,將尚儀局的宮女全部都抓起來嚴加審問,看看有誰是這人的同夥?”
荀真知道接下來就會是尚儀局的艱難日子,畢竟這王穎是尚儀,因此清洗她的勢力在所難免,隻是這些已經由不得她大發善心,為了她的男人,有些事和人能不留就不要留。
宇文泓帶著荀真回到東宮時,華燈已經點上了。
用過晚膳之後,宇文泓方才令人將今天的法師、阿桃、包括張尚宮在內的人都喚來,端坐在椅內,“今天你們立了功,該有的獎賞孤也不會吝嗇,回頭我讓孫大通將獎勵給你們送去。”
坐在一旁椅子內的荀真喝了一口茶水,朝那法師瞟了一眼,“我沒想到你學口音倒也是一絕,幾人說的話都學得惟妙惟肖,隻是我很好奇你如何知道那男屍的所在?”
孫大通尋去時果然發現枯井裏的男屍,所以荀真才會好奇,按照他們製定的計劃,首先在宮裏營造有鬼的氣氛,攻破王穎的心裏防線,再借由她辦的宴席,將所謂謝玉姿死時的疑點道出,由她觀察王穎的舉動,從而將事件串聯起來,再借由這個事前訓練好的法師之口道出,讓王穎自己漏出陷來,隻是這樣,仍差點讓王穎翻盤,畢竟缺乏實質的證據。
那法師卻是一臉的疑惑,其實他也是事後才聽人說到這件事,心裏也覺得蹊蹺得很,隻是現在荀真詢問,他為了多貪功,忙謅媚地笑道:“稟貴人,草民雖然靠口技為生,但是也學過陰陽五行數術,這阿桃姑娘將那阿輝的生辰八字告知時,我就隱約算出他的屍身所在地,沒想到一語中的。”
荀真見他這個樣子,就猜中他的心思,這事果真蹊蹺,但她不用多疑,這人壞不了事,“看不出你倒是學得頗雜,這樣的事情都能算得出來。”
那法師聽到她說得揶揄,尷尬地訕笑了一下,隻是他藝高人膽大,就算被鬼附身了,回頭再找真正的天師驅逐就是了。
而張尚宮卻是笑著屈膝:“奴婢都是聽從荀司製吩咐行事,這功勞都是屬於荀司製的。”提出散播謝玉姿死亡假疑點的是荀真,她們不過是沾光而已。
荀真笑道:“張尚宮此言不妥,光有我的計劃沒你的配合也成不了事。”
……
夜深人靜,寢室內飄著腥甜的歡愛氣息,宇文泓翻了個身子將氣喘籲籲的她抱在懷裏,伸手輕撫著她因為歡愛而變得紅粉緋緋的雙頰,她的星眸漸漸清明,“在想什麼?”
荀真攬緊他的胸膛,“我總覺得還有點什麼事要發生,這件事不應該就此了結,但卻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
“想不通就先放一邊,別折磨自己,王穎死了,就不可能再掀風浪。”宇文泓道,此時他的目光悠遠,卻是看向了皇莊的方向,隻怕這七弟真的不安份。
兩人都靜默無語,荀真看到他的臉色也沉靜,撫過他的臉,即使不想說,但她還是說道:“皇莊那兒,沒出什麼事吧?王穎是馮貴妃的人,她焉能不在柳皇後麵前出餿主意?我……不想看到你們兄弟相殘,你是我的愛人,他是我的朋友,隻是我愛你,所以……”後麵的話她竟說不下去,難道說她想看到七皇子宇文淳死去嗎?
她眼裏噙著的淚水讓他的心微微一震,不禁安慰她,“別擔心,七弟目前並沒有出格的舉動,所以這場麵應該不會出現……而有關我身世的手尾已經處理完畢,現在誰也不能拿這件事來大做文章。”想到許悠,他的眉頭一皺,看著她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過於絕情?許悠她畢竟是我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