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義憤填膺地控訴,對唐皇後的舉動自是大為不滿。
一旁的安幸公主看到表姐的不得誌,心裏突然覺得痛快之極,這世上失落的人不止她一個,冷笑道:“表姐,當不成正妃,側妃之位是跑不掉的,你哭什麼?那麼喜歡我太子四哥,為妻為妾又有什麼關係?”
“安幸,你住嘴,心眉是你表姐,往後還要是你嫂子,你這態度娘不喜,若不是來出主意的就趕緊回你的公主府。”柳德妃斥道,對於她的後半輩子而言,柳心眉比女兒更重要。在後宮越來越不得誌的她,如果有個未來國母的侄女,那會舒坦好多。
柳心眉冷眼看了看這臉瘦成巴掌大的安幸公主,看來這公主表妹的姻緣路不順啊,要不然哪來一副怨婦狀?看到姑姑動怒,乖巧地給她撫了撫胸口,“姑姑莫氣,都是心眉不好,來跟姑姑說這些個不中聽的話,隻是爺爺的年紀大了,萬一哪天告老還鄉,我又當不成太子正妃,這後宮裏我們姑侄倆隻怕要仰人鼻息嘍。”
這話戳中了柳德妃心中隱秘的心事,看了眼不忿摔門而去的女兒,再一對比懂事乖巧的侄女,心又更偏了一點,“心眉,姑姑不會讓這個情況發生的。”想到最近頻頻來找她的女人,一直猶豫不決的她,在這一刻為了晚年能有個幸福生活,不得不鋌而走險。
“心眉,你聽姑姑說……”
柳心眉仔細地聽著姑姑的計劃,心裏也開始計較起來,“姑姑,這樣可行?萬一最後行不通,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若成了,你有機會成為正妃,若不成,也沒什麼好損失的。”柳德妃冷道。
三十天其實就如三十年一樣漫長,宇文泓如墨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荀真看,眼前的歌舞不及她的容顏一半,她瘦了,眉尖皺了皺,再度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他們倆這是何苦來哉?
荀真刻意地想要忽視那道熾熱的目光,假意將注意力放在眼前方瑾跳的舞上麵,分開的這段日子,她已經漸漸地習慣不要去想他,不要去看他,即使午夜夢回時總會因為想他而驚起一身冷汗,也要學會淡忘。尤其是今天是一眾選妃秀女展示才藝的宴會,太子正妃應該就在今天誕生,許悠不想讓她來,怕她看了傷心。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她總要學會麵對,所以她還是堅持來了,親眼看著他定下婚事,這樣她也可以徹底死心。
台上正在熱氣氛的方瑾專心地跳著自己的獨舞,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般柔軟嫻熟,她喜歡跳舞,隻要沉浸在這種氛圍裏她就能淡忘那個帶給她傷害的男人,卑微哀求從來不是她會做的事情。
一個飛躍的動作跳起,突然感覺到肚子一痛,方瑾第一次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一個失衡,倒在地上,在禦前出錯那可是重罪,慢慢爬起來的她臉色蒼白。
王穎本來對方瑾的獨舞是很有信心的,應該不會出差池,但是看到她失手了,臉色難看地趕緊到她身旁跪下,“皇上,娘娘,都是奴婢教導不精,讓她失手了,還請皇上與娘娘責罰。”
宇文泰對於這些個後宮之事不太感興趣,若非今天是為了給兒子挑一個合適的正妃,這種場合他也不願意來,尤其他最近感覺到身體已經每況愈下了,“皇後看著辦吧。”
荀真也一臉焦急地看著台上麵孔發白的方瑾,再看了眼唐皇後那不悅的神情,看來要重罰方瑾了,不行,不能看著瑾兒就那樣被賜罪,也忙上前跪下來,“娘娘,這宮女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但是今兒個是太子殿下的好日子,也是大喜的日子,若是有血光,喜事會蒙塵,還請娘娘三思,從輕發落。”
唐皇後本意是要重打方瑾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的,但沒想到荀真會代為出頭,最近這段時日她好像與太子的來往少了很多,這可是好事,若是借機處罰她,不知太子會不會反悔與她約定的事情?這一斟酌她反而遲遲未接腔。
宇文泓朝皇帝宇文泰拱拱手道:“父皇,母後,兒臣覺得這宮女所言甚是,還是不予追究這件事,讓一眾秀女都擔心待會兒出錯了是不是也要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那就糟了,誰還敢拿出絕活來,母後,您說是不是?”
頓時,在殿上諸命妃都掩嘴偷笑,太子說得甚是有趣。
宇文泰的心情也大好,哈哈笑了,“皇後,朕做主吧,這宮女禦前出錯之事就此罷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謝皇上。”荀真、方瑾、王穎都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謝恩。
荀真今夜第一次正眼看了看宇文泓,正好迎上他溫柔的目光,自兩人鬧翻後,第一次她笑了笑,很客氣地致謝笑容,微微晗首。
宇文泓的眉頭輕皺了皺,荀真這客氣的笑容很是礙眼,她真的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與他劃清界限?突然心裏生出一股悶氣,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果然看到她不解的目光,心裏氣極。
荀真不知道他瞪她是何意?也拒絕去深思,耳裏聽著唐皇後笑著宣布讓眾千金都展示自己的才藝,心裏想著方瑾,她還是向許悠告了聲罪,悄然地走出大殿,尋方瑾去。
荀真推門進去看到方瑾的額前冒著冷汗,忙扶著,“瑾兒,怎麼樣了?”
王穎停下訓斥方瑾,頗有深意地看了眼荀真,“今日多謝荀掌製為我尚儀局說話了。”
“尚儀大人客氣了,屬下自幼與瑾兒交好,所以這不算什麼。”荀真掏出帕子給方瑾抹去額頭的汗水。
王穎見她不卑不亢地說話,而且也沒有施人於恩的盛氣淩人,友好地笑了笑,見她自告奮勇地要扶方瑾回去,想著自己的差事還未了,所以道謝了幾句。
方瑾咬牙忍著腹痛,抓緊荀真扶著她的手,“真兒,你不用陪我也可以的,我知道其實你還是想著太子的,回到殿上去看看吧。”
荀真搖頭,將她的手繞到自己的脖子上,“走吧,那些個事看不看也罷,太子與我又沒有什麼了,他愛抱什麼美人就抱什麼美人,與我何幹?”
話雖說得好聽,可又怎能真的放下?
方瑾歎息了一聲,不再出言阻止,感情的事不到別人插手,以前若她不是在荀真身後推波助瀾了一番,也許今日真兒也不會痛苦了,當時的她也被所謂的愛情衝昏了頭腦。
荀真將那殿上的音樂聲拋諸腦後,扶著方瑾一步一步地走回宮門口,突然看到孫大通等在那兒,“孫公公,您怎麼在這兒?”
孫大通指了指身後的一座小轎,“殿下讓咱家等在這兒的,剛剛在殿上摔了一跤,隻怕這個宮女沒有體力走回尚儀局,還是乘小轎回去穩妥一些。”
荀真突然如雷擊一般轉頭看了看巍峨的宮殿,他居然還細心至此?內心微微一動,但想到那次的不痛快,又很快壓下心中的情意。
方瑾看了眼荀真,七八年的朋友,焉能不知曉她的性子?況且她也不想因為她讓真兒欠下太子更多的人情,那樣不利於真兒自己去判斷這段情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婉拒道:“殿下的好意奴婢心領了,一段路而已……”
“有勞孫公公了。”荀真卻打斷方瑾的話,扶著一臉錯愕的她坐進轎子裏,小聲道:“瑾兒,現在你的身子要緊,既然有方便可行,何必要拒絕呢?”
“真兒,這樣可好?”
“沒關係的。”
孫大通頓時眉開眼笑,吩咐起轎,與荀真並排走在轎子之後,歎息一聲,“荀掌製,殿下這些日子以來吃不好,睡不好,咱家看你也不像過得多舒坦,何苦大家受罪呢?”
“孫公公,這也是他吩咐你說的?”荀真看著前方的綠呢小轎。
孫大通看了眼她沒有什麼表情的側臉,這荀真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殿下是什麼性子的人,荀掌製不知道?哪會讓咱家說這些來搏同情?殿下對荀掌製的用心,咱家也是看在眼裏的,這些話是咱家的心裏話。”
荀真的眼裏一酸,孫大通不至於說謊來騙她,隻是現在心已倦了,那顆要與他並肩作戰的心怎麼也提不起來,他不能諒解她與七皇子的友誼,她也不想去容忍他身邊越來越多的女人,那讓她覺得自己愛得太微不足道,“孫公公,請你轉告太子殿下,就說荀真很感激他的幫助。”
孫大通怔了怔,好說歹說了一大通,這荀真怎麼越來越頑固?
太和宮的大殿上,輪到顧清蔓這才女表演才藝,隻見她娉婷地上台,朝帝後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然後優雅地坐在琴台後,展示她拿手的琴藝,優美的琴聲在大殿裏響起。
宇文泓自荀真離席後,眸子裏就不再有一絲絲溫度,不甚在意地看著這女子表演,喝了一口杯中物,這琴音聽來如噪音一般,依母後的心思,是不會將這正妃的位置給了外人的,即使唐如玉的表現並不精彩。
突然,正沉浸在音樂中的顧清蔓的手指輕輕一挑,一根琴弦斷裂開來,琴音淩亂,頓時傻眼了,怎麼會在這關頭上出錯?這琴她上台前檢查過,不會出這差錯的?斜眼看到父親的臉色鐵青,這下該怎麼辦?頓時有幾分六神無主,這意外來得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