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8,A市

“祁蕭,你張阿姨平時一個人照顧你不容易,”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歎了口氣,“算是爸求求你了。”

祁蕭按了按眉心,語氣帶著輕慢:“你有完沒完,我高考什麼樣關你屁事。”

那邊嘈雜的聲音響起,大概是要訓練了。“你的分數夠幹什麼的?爸知道你一向不喜歡爸,但是你想想你媽……”

“分數?”祁蕭挑眉,不屑的笑了一下,打斷他,“我什麼樣我心裏有數,別他媽天天給我提分數。”

祁歌將手機壓下去,對旁邊的隊長低聲說了一句“馬上休息”後,又說:“你說你天天有什麼數?你考那麼少的分出來能幹什麼?打工?”

想到了什麼,祁蕭勾起了嘴角:“爸,你不是軍.人麼?”祈歌愣了愣,祁蕭又說:“聽說烈.士遺子高考加20分。爸,你要好好努力啊。”說到努力二字,祁蕭的笑意更明顯了,還特地加重了這兩個字。電話那頭沒了動靜,過了一會,在一片嘈雜聲裏被祁蕭掛斷。

祁蕭把手機屏幕扣在桌上,靠在椅背上眉頭緊鎖。這時候,張女士輕輕敲了敲門。“小蕭,吃點水果嗎?”張女士聲音有些顫,這讓祁蕭判斷到張女士聽到他說的話了。

“不用了,我睡覺了。”祁蕭起身,把燈關上,鑽進了被子裏。張女士手中端著果盤,低聲歎了口氣。

他換好衣服躺在床上,抬起一隻胳膊擋著臉。仲夏裏的蟬鳴讓祁蕭很是心煩,他把枕頭從腦袋下麵抽出來,蓋在臉上。“……操,傻.逼。”他沒忍住,也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罵誰。

這種相處模式已經維持十多年了。大概是在他五歲的時候母親因公殉.職,他父親另娶的時候開始的。小時候他會摔東西,對張女士發脾氣,長大了以後也隻是當做空氣一樣無視。雖然張女士是個賢惠的妻子,脾氣也好,但他就是喜歡不起來,也比對他父親深入骨子裏的厭惡要強。至於對他的父親——他的理解是:

人渣。

以至於他恨不得他父親哪天因為出任務而出事死了,還不勞煩有一天他忍不住了親自動手。他無聲的扯了扯嘴角,最終枕著枕頭用被子蒙住了頭。仲夏夜裏空調靜靜的吹著冷氣,他在模糊的記憶裏睡了過去。

“蕭蕭,給媽媽抱一抱好不好?”夢裏劉媛穿著軍裝,蹲在五歲的祁蕭旁邊,笑著向他張開了雙臂。小祁蕭咧著嘴笑著,跌跌撞撞的撲向劉媛。可是在剛要觸碰到的時候,劉媛整個人卻像破碎的鏡子一樣,在他麵前留下了定格了的笑。

碎片裏,劉媛躺在血泊中,胸前的軍裝被子.彈打穿,留下一個個駭人的血孔,眼睛直直地盯著某處。祁蕭不確定她看的是不是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祁歌,因為她的眼神裏寫滿了堅毅和不屈。

祁蕭最後是在一身冷汗裏醒來的。陽光直直的照射進房間裏,他掀開被子的一瞬間又把眼睛眯上了,抬起胳膊。他穿好衣服下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七點半了。他給僅剩一層血皮的手機充上電,進了獨衛。

他從獨衛出來的時候,正好接到了李淮安的電話。“蕭寶貝兒,打球不咯?”他剛接起電話,就被李淮安那聲sao的不行的“蕭寶貝兒”給惡心到了。

“……”

祁蕭麵無表情地掛了電話,馬上李淮安又打了回來。“你好好說話。”祁蕭現在心情很不好,一大早剛起床就被sao13惡心,他真的很想一棍子掄.死李淮安。

李淮安很賤地笑了一聲,說:“蕭寶貝兒今兒個火氣挺大啊,怎麼了這是?”祁蕭沒說話,過了好久,才恢複了以前那種吊兒郎當的感覺。

“我太久沒聽到李大少爺的電話了,心裏怪高興的。”

“你他媽……”李淮安失笑,“管這個叫高興?”祁蕭笑笑沒回答,問:“一大早叫我打球,是不是仗著你幾把大就可以不要腦子?”李淮安勾勾唇角,笑意飛舞:“你怎麼知道我幾把大?你摸過還是看過?還是說,你用……”祁蕭忍不住了,罵了一句打斷他:“你有病啊,說正事。”

李淮安止住笑,語氣也沒了剛才的輕薄:“遣兒被人揍了。”

祁蕭眯了眯眼,音調沉了下來:“還是那夥人?”李淮安輕輕嗯了一聲:“我現在在醫院。三點多遣兒被他們堵在酒吧,給你打好幾個電話也不接。”

祁蕭聞聲看了看通話記錄,03:28,白遣一打了13次他的電話。“我開了靜音。他現在怎麼樣?”祁蕭歪頭用腦袋夾住手機去穿鞋。

李淮安抬起眼皮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看著他的白遣一,說:“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就打給我了,我找到他的時候人已經跑了。”

張女士看到在玄關處換鞋的祁蕭,問:“小蕭這麼早要去哪?先把早飯吃了啊。”祁蕭頭也沒回,拿起鑰匙塞進褲子口袋,拉上拉鏈。

“有事,出去一下。”

張女士還要說什麼,留給她的隻有被摔的發出悶響的門。她歎了口氣,看了看桌上擺好的草莓吐司和還在冒著熱氣的牛奶,心裏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