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三十三章自欺欺人(1 / 2)

“也是趕巧,兩次遇到姑娘,都見著你哭。”中年婦人笑嗬嗬地道,“我看姑娘與我甚是投緣,不如隨我和阿婆一道去家裏用晚膳吧?”

又見著文姨,蘇其央倍感親切,卻也有些尷尬,使勁擦睫毛上殘掛著的淚珠,回以一笑:“好,謝謝姐姐。”

“姐姐?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叫我文姨就好。”文姨一邊推說,一邊去拉她的阿婆,好讓阿婆站穩身子。

蘇其央見狀,趕忙幫著她一起攙扶著老人家,說:“那文姨也可以叫我阿央。”

文姨和老婆婆在前麵帶路,蘇其央在後頭跟著。雖然哭過後心情好了許多,可她還是有重重心事,還未走多久就被落得遠遠的。

“姑娘怎麼走得這般慢?”文姨湊巧往後瞧了一眼,笑著催促道,“肩上雖未挑著重擔,可若心裏頭想得太多,也是走不快的。”

蘇其央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在前方等她一人,決定暫且將心事擱置一邊,快步上前:“好,我這就跟上來。”

貧寒人家,家徒四壁是在所難免的。

木門年久失修,文姨費了好大的力才掩上,用門閂插好。行至主屋,當中有一方坑坑窪窪的矮腳桌,放眼望去滿是越擦越多的木屑。

破舊木桌上還有一碗剩下的湯飯。

“這是晌午後我給阿婆備的點心,也就是早上熬來沒吃完、剩下的米粥。”文姨進屋後立刻撤走了這碗飯,拿了兩隻小木凳出來,“阿央姑娘先同阿婆坐下。飯已蒸煮,等我再現炒個菜就去給你盛。”

蘇其央一頭霧水:“晌午後不是才吃過午膳麼?阿婆怎麼還要吃點心?”

文姨也是一愣,很快明白過來:“我早說阿央姑娘氣度不凡,如今看來還是位官家小姐。姑娘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尋常百姓都是一日兩餐,隻在早晚用飯的。”

說完文姨便走去後廚炒菜了,剩下蘇其央一人無措地和阿婆四目相對。

想起來前幾天虐打白灼的男子說過的話,蘇其央這回真的不禁感慨:她從前的日子確實過得太好了。

原來節儉之家一日隻食兩次,午後也隻用白湯泡冷飯充饑。

且不說相國府這等富貴人家中,她曾親眼見得項伯父的午後點心乃是下飯七件、菜蔬五件、茶果十盒和小碟五件。

單說和爹爹、項宇住一起的時候,爹爹一日三餐裏總會變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

從後廚那頭徐徐地彌漫出一股難聞的氣味,蘇其央好奇,起身過去準備瞅一眼。

“吃慣了煮烤蒸燒,想著試試炒菜,近期才買的鐵鍋,眼下還不大會用。”文姨臉上掛著不好意思的笑,“炒菜的火候不好控製,又不知為何生出怪味,讓姑娘見笑了。”

蘇其央瞥見鐵鍋旁的白色油膏,急忙擺手:“哪裏會見笑呢?文姨今日下鍋的應是不宜炒菜的豬油,下回可以用菜籽油或是蔓菁油來炒,如此就不會散發怪味了。”

文姨用木勺將鍋內的炒白蘿卜舀出,放入白瓷盤內,再撒上一把翠綠的蔥花,美中不足的是這白蘿卜微微發黑——豬油不適應高溫,往往會糊,連帶著菜肴的顏色變黑,難聞的糊味也是由此而來。

文姨端著白瓷盤往正屋的木桌上走去,彎著眉目說:“阿央姑娘是金枝玉葉,不知柴米油鹽貴呀。榨油工藝繁瑣,菜籽油還未在民間普及,物以稀為貴,那是達官顯貴此類人才用得起的。”

“就好比最上等的人家用金盤盛菜,其次差一些的人家用銀盤盛菜,再次一些的人家用木盤盛菜,像我這種最差的人家才用便宜的白瓷盤。”文姨誤以為蘇其央是家破人亡的大家閨秀,“阿央姑娘家中是不是遭了什麼變故?這才落難至此?由奢入儉難,姑娘今後可是有苦頭吃了。”

蘇其央不知要如何解釋,幹脆順勢點了點頭,也沒覺得自己是在騙人。

“北境是苦寒之地,盛產麵食。我嫌吃膩了,近日特地買來稻穀,阿央姑娘快嚐嚐。”文姨端著裝白米飯的木桶,拉著蘇其央一起坐下,“還沒來得及問姑娘,今天又是因何而哭?”

蘇其央可願對天發誓,自從爹爹死後大哭一場以來,她就甚少哭哭啼啼的,實在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難得的兩次都被文姨看到。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一些糟心事。”蘇其央幹笑幾聲,低頭刨了一口熱飯。

“哎喲,這誰家沒有糟心事?有吃有喝已是萬幸,姑娘可千萬要少想些,倘若一遇到難處就哭,遲早要哭成個淚人。”文姨以為蘇其央是個嬌滴滴的姑娘,笑著拿她打趣。

“咳咳,我,咳咳,我平常不怎麼哭的。”蘇其央被米粒嗆到。

一旁的阿婆似乎是聽懂了,咧著嘴笑了笑。

文姨趕忙給蘇其央倒了碗溫茶水:“我這是同姑娘說笑呢,姑娘不要當真。我的意思呢,是想說這無論什麼大事哪,都不如活著重要。但凡留得一條命在,得過且過就行,憂心的事多了反而在人間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