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2 / 3)

新曆一九〇七年元旦的第二天傍晚,麻杆捂著凍紅的鼻子,推開門進來,看到大哥小茶壺竟然在油燈下用毛筆寫字,驚愕得擦了擦眼睛,待發現沒看錯後,緩緩地坐到了矮桌旁,盯著小茶壺猛瞧,不解地問道:“小哥,你咋回事啊?”

小茶壺放下毛筆,轉過頭,嘿嘿一笑:“咋回事?”

麻杆略微遲疑,還是如實說了:“我們幾兄弟交往三年多了,從來不知道你認字,你也說過念書沒用的,可現在你……小哥,我怎麼覺得你受傷之後,像是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小茶壺側著腦袋,又是一笑:“受傷之後老待在這兒大的小房子裏,苦悶啊!好在隔壁的瑉丫頭天天過來看我,她認得字,對我說大老爺們兒應該學會寫幾個字,不然以後行走在市麵上會受欺負,我想想也是,反正沒事幹,所以就跟她學了……怎麼?你也想學?”

麻杆一臉苦色,擺擺手連忙拒絕,飛快地從懷裏掏出個布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輕輕打開:“小哥,這玩意兒如果你能看得入眼,估計能值幾個錢,明天我們就到城南當鋪去碰碰運氣。”

小茶壺俯身細看,完了驚訝地抬起頭:“這是鳳紋玉佩,圖案很少見啊……看樣子估計有些朝代了,哪裏來的?”

麻杆下意識地四下看看,靠近小茶壺,一陣低語:“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屈老大嗎?這龜兒子從小到大罵我打我不說,還把我們大夥兒都喜歡的三姑娘給糟蹋了,所以我就偷偷打開他房裏的暗格,裏麵全是他挖人祖墳偷來的陪葬品,足足有三四籮筐,就是沒有金銀,那些破銅爛鐵我不喜歡,隻取了這個玉佩,心想或許能當個好價錢,也好給我們幾兄弟都做身新衣服,快過年了,小哥……咦!?小哥,你怎麼了?”

小茶壺愣了一會兒,重新拿起玉佩,湊近油燈,看了又看,慢慢放回桌麵上:“古董玉石這些玩意兒我不太懂,可這玩意兒光看著就很舒服,說不定真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值多少錢就不知道了,反正當鋪那些黑心肝的非常奸詐,絕對不會給出好價錢,興許幾個銅板就把我們給打發了。”

“啊!?那該怎麼辦?這玩意兒不能吃不能穿的,光留著沒用啊!”麻杆皺起眉頭很是苦悶。

小茶壺對此也沒好辦法,剛想要安慰麻杆幾句,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他沉思片刻,想好後靠近麻杆:“,這玩意兒怎麼說也是白玉,應該可以值幾個錢!可如果這玩意兒是三國或者唐宋朝代的,那就逝董,是文物了!落在我們眼裏自然一無是處,可要是能碰到個收藏古董的大買家,說不定就能賣出大價錢!”

麻杆連忙看了看玉佩,隨後有些驚訝地抬起頭:“小哥,你的意思是說……”

小茶壺鄭重地點點頭:“這事不能急的,你先找個地方把這東西藏起來,我們一起慢慢打聽,我就不信,除了本地那些沒良心的當鋪和首飾店鋪之外,就沒有識貨的人。至於新衣服,你也別急,後天開工錢,掌櫃七扣八扣答應給我三塊五,去鼓樓南街那幾家小鋪麵買俗半新舊的厚衣服,還駛用的。”

麻杆聽了連連:“不不!小哥你亂花錢,我怕易姐揍你,不行!過幾天就是年前趕集的好日子,我去想想法子,運氣好的話,弄些銀子回來不是什麼問題。”

小茶壺連忙製止:“打住!,我可不想你去冒險,這幾年我們弟兄幾個過得都不容易,可也平平安安過來了,我不願你像我一樣,連續躺在幾十天動彈不得。”

“沒事,小哥你放心吧,我的手藝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萬一出了事我也能脫身,沒幾個人比我跑得快,哈哈!”麻杆說完,沒心沒肺地哈哈笑,順手抓起桌上半碟水煮花生嚼起來。

小茶壺無語了,撓撓頭左思右想,終於想出個辦法,剛要說出來就聽門響,麻杆飛也似地包起玉佩塞進懷裏,然後和小茶壺一起轉頭望過去,看到是吳三和羅德發一同到來,手裏還提著個油膩膩的紙包,這才放心地笑罵起來。

兄弟四個圍著矮桌,開始燒雞和豬頭肉,雖然這些食物已經凍得結了層油,但四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擔心下賤的腸胃有何問題。

小茶壺扔下根雞骨頭,嘬幹淨手指上的肉花:“老四,別不是又偷你爸的錢了。”

“這回不是偷錢買的,是我大姐出嫁宴席上打包回來的,可惜分量太少了。”羅德發說完,飛快抓起剩下的雞脖子塞進嘴裏。

吳三下手慢半拍,望著空空如也的桌麵埋怨起來:“老四你這龜兒子,來的時候你不是說宴席上的大魚大肉都吃膩了?怎麼還跟我搶這個雞脖子?”

“老四,你這不厚道啊,小小身板吃得比我們都多,還說是特意來孝敬小哥呢,整一個餓死鬼投胎的吃貨。”麻杆很久沒碰到肉星子了,所以意見也很大。

小茶壺看到羅德發恍如沒事一樣猛啃雞脖子,連骨頭都咬得“嘎嘎”直響,笑著搖了,站起來悄悄出去,很快捧著個大碗溜回來放到桌上。

幾兄弟看到大半海碗誘人的紅燒肉,二話不說伸手就抓,一個個爭先恐後,吃得不亦樂乎。等小茶壺坐下,碗裏隻剩下一層可憐的肉汁了,弟兄幾個這才發現,竟然忘了給老大留點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