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蕭瑜帶著十數名死侍摸黑到了齊王府後宅。
齊王府西南角荒涼偏僻,常作發配無寵妾侍之用,住的都是些弱柳扶風的女子及粗使婆子,一行人潛入十分順利。
高門宅邸大體格局大同小異,出了西南跨院,蕭瑜便帶著人一路往王府正院摸去。她常年習武,行動間悄無聲息,又專門避在暗處,躲過來往仆婢易如反掌。更何況今夜王府仆婢不僅少了許多,還個個垂首趨步,不敢有半刻東張西望,更添便宜。
但不知道為什麼,蕭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異常在何處,直到到了正院附近。
電石火光間,她眸光陡然一涼:“小心——”
話未說完,周遭火把猝然亮起——他們被包圍了!
數十個甲士裏三層外三層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最裏層一圈甲士更是手執長刀,刀鋒雪亮森寒,隻要他們敢動分毫,立時便會祭刀。
寒夜裏冷風倒灌,今夜還下了雪,四下裏白茫茫一片,隻有他們這處,搖曳的火把混著刺眼的刀光,映在他們臉上與地上,分明是暖洋洋的橘黃色,落在蕭瑜眼中卻是猩紅血色。
被人守株待兔的挫敗,與被沒有斬殺齊王、救出姐姐的悲憤,讓她的四肢漸漸冰冷,口鼻中分明是熱乎氣,卻與外邊的冷風無異。
是她大意了。
不,她還有機會!
察覺到甲士們是要將他們押到前院,蕭瑜不動聲色握緊劃滑入手中的短匕,思緒電轉——這些人沒有清繳武器,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隻要照麵,她就有機會手刃齊王!
然而蕭瑜萬萬沒想到,到了前院,短短時間內,她經曆了從“我要見機行事取了齊王狗命”、到“媽呀什麼時候齊王府易主了”、再到“好家夥齊王府新主竟然是我大表姐”的三級夢幻大跳躍,其反轉之大,說書先生都不敢這麼扯。
恍恍惚惚看了眼坐在上首的魏綏和衛嬙,蕭瑜嘴張了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魏綏見狀,友好一笑:“阿瑜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沒有了。”
蕭瑜下意識道,旋即回過神來,連忙問了齊王的下場,然後連夜傳信回府,讓湖青給城門守將贈送肥羊肥豬各三十頭,美酒若幹,確保齊王在被掛的三天裏能得到全方麵的人道關懷。
蕭瑜年紀尚小,魏綏與衛嬙擔心她沉浸在仇恨中左了性子,並未多加管束,任她去了,待到第三日將人提回來宰了便是。
齊王尚有數位幕僚屬官並幾千私兵,魏綏用了幾日將諸事處理好,把潤州軍政要務重新劃歸刺史別駕等人後,方才帶著兩位妹妹北上回轉。
北上途中,魏綏處理完軍務,時常考校蕭瑜武藝,她本身就有天賦,再加上名師提點,進步神速。
如此過了五六日,一隊精騎奔馬求見,風塵仆仆,眼底血網密布,一眼便知是十萬火急之事。
隨從不敢阻攔,查驗腰牌後將人放了進去,另外派人去請使君。
魏綏來的快,一問才知是北疆五胡結盟,糾集十萬大軍叩邊,朝堂動蕩,兩派之間的摩擦急劇增多,衛臻一係主戰,扶風張氏等世族一派主和,吵得沒完沒了。
到底是主和還是主戰,廖侍郎等人心中有數,但此等要事不是他們能做得了主的,故而他暫時將雙方壓住,立馬遣精騎日夜兼程前來奏報,請使君快馬加鞭回鎮燕京。
衛臻是大權在握,可朝中世家勢力也不算小。
一聽便知有人借機生事。
沉思片刻,魏綏召來親衛:“傳我軍令,午後開拔,趕赴燕京!”
親衛稱是,轉身出帳。
五胡叩邊是大事,請使君盡快回京亦不是機密,衛嬙與蕭瑜很快得知了消息。
兩人雖說這幾年過的艱辛,但終究是錦衣玉食,若是跟隨大部隊急行軍,騎乘戰馬,定然是吃不消的,反而還會成為拖累。因此兩人商量一番後,去了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