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冬至Ⅳ(1 / 3)

黃瑾朝往前走了四五分鍾才察覺不對勁,未免安靜過頭了,這條路上走了那麼久居然還沒有看見黃瑾暮,按道理來說應該早就看見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黃瑾暮在躲著他。

他心裏升起一些難以言喻的心情,掏出手機就打給了黃瑾暮。

而此時另一邊白錦順看著黃瑾暮的手機界麵,輕柔地幫黃瑾暮擦完麵上的眼淚就拿起來,“知知在我這裏,你放心。”不等黃瑾朝開口就掛斷了電話。

黃瑾朝一瞬就知道了他們在哪裏,下意識就轉身抬腿要走去,突然之間想起黃瑾暮滿麵淚痕的模樣,停下了動作。

或許這一刻黃瑾暮真的不需要他。

他長久地凝視著這道走廊,良久,歎息離開了。

回到剛才,黃瑾暮坐在位置上吃著紅棗糕沒多久,外頭小院的廊外就走出來一個人,他推開大門,黃瑾暮一看見他就愣了一下,“你怎麼……”紅棗糕猛然卡在嗓子裏,“咳……咳……”

白錦順跨大步子走來,一手扶著她,一手輕輕地順她後背,“別著急。”

黃瑾暮死死地緊抓他手臂,頭抵在他腹部劇烈的咳嗽,“咳……咳……”生理淚水無法克製地一下流出來,紅著臉慢慢的才停下來,靠著他順氣。

白錦順拿過放在邊上的溫水倒了一杯遞給黃瑾暮,黃瑾暮看著麵前那一杯水,伸出手仰頭還是拿了過來喝了一點,喝完又靠著白錦順手臂不肯抬頭看他。

白錦順又自然地拿過來放在邊上,“逛著院子就突然來到這裏了。”

黃瑾暮還是低著頭不看他,隻留出個腦袋給白錦順看著,看起來悶悶地似乎是被抓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在鬧別扭。

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時候被人看見就不高興,他看著黃瑾暮的頭頂。

剛才的場景是他走過的時間裏第一次看見的場景,他頭一次看見這樣瘋狂又絕望,像是瘋狂的藤蔓在她身上迅速生長在她背後四處破壞,卻在她問出黃瑾朝問題後猛然枯敗垂在地上一下子化為灰煙飄在黃瑾暮麵前,擋著她的臉隻能聽見嘶啞的聲音端著平靜詢問黃瑾朝,而平靜的底下是歇斯底裏的瘋狂,是硬生生被截住的爆發。

白錦順跟黃瑾暮相識相處越久,就越發現黃瑾暮身上帶著的秘密如枷鎖一般困著她,太多了,拖著瘦弱而單薄的身軀走走停停,太沉重了卻始終擺著一副溫和安然的樣子。

白錦順看著她不甚脆弱的後背,這樣一個嬌小又脆弱的小孩,為什麼苦難總是伴隨她。

可他心裏越發難受,麵上就要越發平淡,甚至同她開了玩笑,“是在跟我撒嬌嗎?”

但他沒想到黃瑾暮會點頭,抬起頭看著他的時候眼睛被燈光照進去光,亮晶晶地看著他,“抱抱我好不好。”她雙手張開,麵上的期待第一次不加遮掩的露出來,看的白錦順心疼。

他急切地彎下腰抱著麵前的戀人,戀人身上那股悲傷與絕望的味道他一下感知的清清楚楚。

戀人的頭顱靠在他平闊的肩膀上,發絲停在他的耳旁,溫熱的氣息平穩打在耳畔上,他卻覺得莫名有些哀傷,“老師的懷抱永遠都那麼安心,真想一輩子就這樣被你擁抱著過完。”

“如果不高興就哭出來吧,我會一直抱著你,接住你。”

“我不想哭了,我隻是感覺好累啊,我已經不想走下去了,真的好累。”

這是第一次黃瑾暮在他麵前表現出那麼脆弱的樣子,話語裏外都表示著她沒有開玩笑。

白錦順側過麵頰微微抵著黃瑾暮下巴幫她擦著淚水,看見黃瑾暮已經不再笑了。

之後黃瑾朝就打來電話。

此刻黃瑾暮側過頭想要躲開白錦順的注視,卻被他擋住另一邊臉頰,隻能讓自己看著他。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想,累了我們就停下來看看風景,也可以躺下來休息一下,但是不可以放棄。”

“為什麼?”

“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個人都要學會一門課程,一門與苦難共生,擺脫苦難的課程,或許這個世上的苦難真的很多,但每一個人的路上總有那麼一兩個你可以找到擺脫苦難的方法,而我們就是在這尋找和共生之中一路前行的渺小又堅毅的人類。”

“而總有一個人可以會為你翻山越嶺,跋山涉水,隻為了你,為你而來,放棄的話那個人就找不到了。”

“那你覺得我找到了嗎?”黃瑾暮問他。

“你覺得你找到了嗎?”白錦順看著她,眼神深沉的摸不清。

“我不知道”黃瑾暮搖搖頭,眼睛裏的不解忽然而然刺痛了白錦順,於是他偏過頭不再看黃瑾暮。

“我也沒有找到為我而來的那個人。”但我已經找到了可以讓我翻山越嶺,披星戴月而來的那個人了。

隻是那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為他開啟那一扇堅毅的木門。

“這樣啊。”聽起來有些遺憾的味道,黃瑾暮靠近他雙手用力地抱住他,“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發瘋。”

“不想說的話就不說了。”

“你隻要告訴我想不想知道,我隻想聽實話。”那一刻黃瑾暮眼睛裏甚至帶著一點執著,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直盯著他,非要白錦順說出她滿意的答案才肯放過他的意思太明顯,白錦順在她的擁抱下最後還是點了頭,於是就看見她露出笑,帶上一點開心的樣子。

“我九歲的時候總是被人關在家裏,總是把我關在又黑又狹窄的閣樓雜物間,我第一次被關在閣樓裏就犯了哮喘,是爸爸把我從裏麵救了出來,沒有什麼大礙。”她說著笑了一下,看起來有些諷刺的笑。

“之後她就被外公責罵了,而就這樣在她麵上那點憐憫之下,大家都以為她收斂了,但其實隻有我知道,在每次他們外出隻留下我的時候,她就又把我關上閣樓,她不許其他人來救我,也不許這件事被發現,在錢與正義麵前,我一直以為她們是真的關心我,但其實也會被錢絆倒。嗬,從第一次以後我就一直隨身帶著我的哮喘藥了,你會不會想問為什麼我不告訴爸爸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