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李賀潤是兄長,更是李家未來的繼承人,是要扛起家族的重任的人,他自然不能裝死逃避問題,這個時候他隻能微微垂首,雙眼望著青石磚的地麵。
“賀順他…並無惡意。”
其實那樣貿然陪著祖母找上緒眠並不是他一貫的處事方式和風格,他如此這般其實都是在給李賀順做的好事擦屁股。
那一日李賀順將一切告知祖母的時候他恰好出去了,否則無論是為了祖母的承受能力還是說緒眠的身份和來曆,他都斷然不會讓老人家那麼早見到一個不明身份來曆的家夥。
但李賀順說了,做了這些事情,他就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影響降到最低。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再去隱瞞就是不現實的了,所以李賀潤絲毫沒有猶豫,先是陪著祖母去見了緒眠讓祖母吃下定心丸穩定情緒,又給緒眠說明情況之後再回來向父親請罪。
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處理了。
“李賀潤!我怎麼教你的!遇見事情不要給我找借口!你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難道扯著滿口的好意壞意就能當做借口了!?”
李家如今的當家人,李雙穆將家法往桌上重重一拍,怒意不減反增:“你們小姑姑……”
“穆兒!”
老婦人的聲音不大,卻叫在場的三個男人具是一顫,李賀順先反應過來,跪著一路膝行過去攙扶李老太君:“祖母!你怎麼出來了!是孫兒不好,是孫兒讓您難受了……”
“你是好孩子!何錯之有!”李老太君撫摸著他的額頭,滿眼都是疼惜,過了一會,她又道:“賀潤,賀順,你們先下去。”
兩人齊刷刷看向李雙穆。
“滾滾滾!”
等兩個小輩都走了,李老太君才歎了口氣,看向李雙穆,有些語重心長地問:“你如今都是四十歲的人了,怎麼還是這樣暴躁的性子?對孩子多些耐心又能如何?你就是分出平日裏對待製傘一般的耐心都是好一些的啊。”
“娘!”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老了,糊塗了,不中用了。”李老太君端坐堂上,李雙穆也是這時候才恍惚意識到,自己那性情剛強了一生的母親,竟然也不知何時完了脊背,滿頭華發。
可李老太君並不在乎兒子此時心中所想,她像是在懷念著什麼,眼神飄出去了很遠,像是透過這水鄉的層層雨幕恍惚之間又望到了過去的景象:“我也知道,那個姑娘不是我的雁兒。”
“那您還……”
“可我就是舍不得長得那樣像她的一個孩子在外麵辛苦,受累。”盧老太君忽地說道:“我會想,我的雁兒在外麵是不是也在吃苦?也得睡那些冰冷的被衾,也得吃那些難吃的飯菜,我就想,如果我對她好一點,是不是也會有人對我的雁兒好一點啊?”
等到她再望向兒子的時候,雙眼已經滿是淚水:“我就想看看她,真的,看一眼都好一些。”
一生強硬的漢子在這時候忽然沉默了,他過了許久,忽然說:“聽說阿雁…不對,那姑娘她和一個海馬妖在一起了,還有孩子了?”
“孩子?”
老太君忽然來了興趣,剛剛的悲傷似乎也就一掃而光,湊近了問:“什麼孩子?你給我說清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