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謝玉便去了豫州,發現軍紀渙散人心浮動,諸將互相掣肘,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他並非孤身一人,除了梁帝所派監軍還有府中家將,又率了樊毅奮力爭取到的六千精兵,所以豫州總兵也不敢輕視,願全力配合朝廷軍。
謝玉自然也知道,若能與樊家結親於他仕途大有益處,樊家是新貴,雖有實權但名望不高。而他與樊娘子年貌相當,在外人眼也算天作之合,可為何從未有過此意?
他以前無暇去想,直到那次無意間撞見那個南楚皇子欲輕薄蒞陽,心底陡然被憤恨淹沒,才恍然驚覺,原來他心底深處早有了想要拚命守護的人。
可他心知無望,便不曾奢求過,也就無從覺察自己的心意。
蒞陽說的那番話他大受震撼,卻又不太敢信,怕她是一時之興,信了便會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何況她單純如孩童,哪懂男女之愛?若真懂了,恐怕隻會離他遠遠地。
她那麼天真,卻又那麼殘忍。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讓他從此方寸大亂。
仲秋節時,西境傳來捷報,梁帝懸了數月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蒞陽悄無聲息地長大了,再不像昔日那般整日想著嬉戲玩鬧,開始靜下心來學女紅中饋持家之道。十六歲生辰時,太後問她有何願望,她躊躇良久,伏在太後耳畔悄聲道:“餘生僅有一願,望母後成全……”
太後長歎了一聲,輕撫著她的腦袋道:“若謝玉能得勝歸來,母後便替你做主。可是……母後其實一直不太喜歡他,總覺得這個人城府太深,讓人琢磨不透。你又是個缺心眼的,若真嫁給他,恐怕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蒞陽忍不住笑出了聲,輕輕扒著太後的手道:“我卻覺得他最好,即便心機深,也隻會設法護著我,而不是想著算計我。”
“人不可貌相,先前你不也說那個南楚皇子善良忠厚嗎?結果呢?南楚各個狼子野心,竟與西夏暗中勾結,若非謝玉心細如發查到證據,朝廷早日識破了他們的詭計,一旦兩國真的達成和親,到時候我們大梁才真是進退兩難……”
“母後,不提這個了。”蒞陽懇求道:“我知道人心易變,也知道信任一個人本就是件冒險的事,您就讓我賭一次吧!”
太後長歎了一聲,道:“罷了,母後也希望你能贏。”
西境戰事持久,遠超想象,直至年底才退敵至雍州,大軍疲敝原地修整。夜秦經不起慘敗,連夜退回國中休養,隻剩下西夏仍與梁軍遙遙對峙。謝玉請旨回京探親,梁帝自是欣然應允。
他本就歸心似箭,便輕裝簡從星夜兼程,半月後終於到了星門驛館,距離金陵不過三十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