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上焚天峰,兩人俱是無言。
葉甚看了看身邊人麵上稀鬆平常,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不譽難道不認為,姣姣不該和他在一起嗎?撇開人渣不人渣的問題,那也是她師尊,咱們天璿教可沒少被外界戳戳點點這個。”
事實上,她那三年給天璿教扣帽子的時候,便利用過世人對師徒相戀的偏見和不容。
“不該。與外界無關,範以棠絕非良人。”阮譽答得誠懇,卻遠不及她真情實感,“我在鉞天峰上親眼所見,他與何姣間,後者才是主動追求的那方。誠然按甚甚所說,他身為年長者有暗中誘導的成分,但說到底,此乃你情我願的個人私事,即使我認為不該,也不好置評,更不好幹涉。”
葉甚早在何姣本人那碰過釘子,何嚐不知道這些都是大實話,然而真當自己眼睜睜目睹重生前的舊事再度上演,發現依舊倍感難平。
想到這對師徒曾走向的是不死不休的命運,葉甚無奈望天,幽幽地歎了口氣:“何大娘若知道這事,斷不能接受。”
其實她亦非在意世俗之人,反倒挺佩服那位敢愛敢恨的臨邛道人。
可確如阮譽所言,與外界無關,而是範人渣不行。
畢竟除了他們,多數人無法不計較師徒名分。想當年,何大娘不正因為發現女兒與自己的師父在一起,堅決反對才慘遭毒手麼。
思及此處,葉甚盡管覺得有些多此一舉,還是囑咐道:“這事絕對不能告訴何大娘,省得節外生枝。等我們掌握了全部罪證,徹底清理完門戶,姣姣與他這孽緣自然就斷了。”
阮譽點頭,見對方心事重重的樣子,終究把話咽了回去。
何姣未必願意承這份好意。
所謂孽緣,真能因一方而輕易割斷?
進了廚房,葉甚那堆糾結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
“你一個個放當擺攤呢,鍋熱了就快全倒下去啊。”
“數量太多了,確定不會濺出來……”
“不會你趕緊的,豆腐不需要多久,先放的都快熟了!”
“有道理。”
“海蠣還沒放呢,你把鍋鏟放進去扒拉什麼?”
“想把油攪勻些……”
“你攪什麼油,鏟子上還有水!”
“有水怎麼了……”
在帶進的水珠被沸油爆濺而出的前一刹那,葉甚眼疾手快地把火熄了,死死蓋上鍋蓋,對拿著鍋鏟的太師大人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沒有常識?油比水熱得多你不知道?”
“知道。”
“油都燒熱了,水一遇不瞬間蒸幹了?熱油會隨之四處飛濺的!”
阮譽托著下巴想了想:“有道理。”
葉甚絕倒。
有道理有道理,合著您老啥道理都懂,就是實際操作時對不上號唄?
於是徹底放棄了現學現教的計劃,轉而捋袖起身,先做一遍讓他觀摩。
阮譽識趣地放下手上家夥,坐在一旁認真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眸中不免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掂、炒、翻、煮,灶台前專注忙活的女子動作嫻熟,如行雲流水。她腰上係著圍裙,衣袖被撩至肘間,露出勻稱有力又不失細膩白皙的小臂,手腕隨著動作隱隱勾勒出皮下筋骨,起伏間俱是造物者所鍾。而麵龐上的薄怒尚未消退,加上灶火升騰熱氣撲麵,更映托出紅豔凝香,分外可人。
不消多時,那一枝紅豔將出鍋裝好的一碗刷的推了過去,語重心長地發話:“看明白了沒?”
大飽眼福的他輕笑頷首:“看明白了。”
輪到葉甚圍觀的時候,真是奇了她的大怪了。
雖說麵前男子不食人間煙火她早見怪不怪,可像這般的場麵她是真沒見過。
說他聰慧,他卻每個環節都要指點一二,哪怕是在自己眼裏再常識的細節,不指點就難以轉過彎來。
說他愚笨,他隻要指點一二,又能在頃刻間醒悟,繼而吸取經驗進入狀態,決不會再犯同樣的疏漏。
如此下來,她本來還想看點笑話,結果竟給他順利做了出來。
筷箸探去拈起一塊入口,味道不僅圓滿,還和自己做得一模一樣的味道。
葉甚古怪地打量阮譽,實在費解這到底是何奇怪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