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甚表示打死她也沒想到,假太師居然是他。
救了個大命,怎麼又是他啊……
重活一世,範人渣若敢稱第二和自己過不去的,那真是除了最和自己過不去的那個自己,沒誰敢稱第一了。
合著他老人家當年壓根就沒被處死,還偽裝成了阮譽,掛靠太師的名號繼續活得好好的。
她此刻無比慶幸,得虧大風當年逮回了臥底,沒讓自己心血來潮放水成功,否則任由這個假貨逃走,豈非腸子都要悔青?
說起來,範以棠盡管不知耍了什麼陰謀詭計,得了便宜苟且多活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死在他們手上,甚至死得更慘。
說來也巧,如何處刑,恰恰正是何姣給她出的主意。
當真應驗了那句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從前塵往事中回過神,葉甚暗自握爪。
前塵浮雲過,往事已難追。
不論從真太師到假太師之間,究竟發生過多少曾未被那時身為畫皮鬼的自己知曉的變故,她都絕不會讓這些變故再度發生了。
範以棠遲早得死,必須得死,得她親眼目睹、親手確認死。
思及此處,一顆心在震驚過後,突然放定下來,宛如卸下千鈞重擔萬斤巨石。
葉甚抬眼看向身旁的阮譽,胸口一熱,升起前所未有的釋然與輕鬆。
她一直再清楚不過,與之結盟同行這麼久以來,自己內心深處那點見不得光的負罪感始終在隱隱作祟,綿針般刺得她不得安寧。
如今雖仍不清楚一大堆事情,好在終於能肯定,當年那個被她玩弄股掌間坑害至死的天璿教太師,是那個活該遭難的範人渣,並不是真正的他。
還好,不是他。
葉甚打著小九九在心中默念了數句幸甚至哉。
回焚天峰的路上,葉甚想到了另一件事。
愈想愈深感十分必要,剛好之前一道的大師兄和二師姐都在,遂開口問道:“師尊可曾聽聞‘納言廣場’?”
柳浥塵頷首,神色飄忽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回憶,柔聲答道:“為師又不生在這山上,自然是聽過去過的,怎麼了?”
得了肯定的回複,她便把想說的建議直接攤了牌:“那您不覺得,天璿教也很有必要設立這種納言廣場嗎?依弟子之見,在山上和山下都最好設立一個。”
“山上好理解,廣納教徒之言,但山下何解?”
“光納自己人的言怎麼夠。”葉甚無奈地搖了搖頭,分析道,“葉國皇室設立納言廣場難道光納百官之言?民眾位卑言輕不假,可卻能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管你是天子之道還是仙門之道,通通能拉下神壇。欲蓋則彌彰,先認總比眾認強。我們不如在五行山下,尋塊空地修葺一處納言廣場,將教中禮刑賞罰的詳情公之於眾,隨人家自行去看去討論。好過遮掩含糊,流傳出去各種離譜版本,豈不是助長了謠言滋生暗長?”
心裏默默加上一句未說出口的話:憫生問道,不計謗詈——但不計,並不意味著可以不防。
防的遠不止是那個“她”,更需防的,本質還是在於悠悠眾口。
柳浥塵認真沉思片刻,沒立即同意,卻也沒表露出反對,轉而問起另外兩位徒弟的想法:“鴻兒、霽兒,你們覺得此法行否?”
衛霽在圭州去過,拋開最後被人半路甩掉的不愉快,自認頗長了一番見識,點頭答道:“可行,惡人惡事合該公開處刑。好比沐熙一事,更有力的懲戒莫過於此,以免部分鼠輩抱著大不了脫離教派來撇清的僥幸念頭。”
尉遲鴻想了想,同樣點頭以示認同:“兩位師妹所言皆有理。固然做法本身有些自損顏麵,可長遠來看,未嚐不是無形的督促。想必廣開言路後,我們還能從中去粗取精,擇善而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