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沒去廚房,在前廳外隨手抓了把撤下的糕點就回了屋。
前廳的熱鬧聲被隔絕在門外。燭光之下,他叼著筆頭,正混不吝地搖著腿,對著桌上一張空白的信紙發了難。
謝絕自小流浪,沒念過書,但做過給人送書信的活兒,因此識得幾個字。
但他仍覺得不大夠用。
一手扒拉著發絲,他絞盡腦汁地落筆寫了幾字。
意思不夠。
又寫了幾個字。
意思不太行。
揉了揉,丟在一旁,他又拿出一張新的。
如此反複,不過多時手旁就壘起一疊廢紙。
好似怎麼寫也不太行,但眼看沒有多少空白的信紙了。
謝絕重重歎了一息:“……”
直至天光大亮,他終於寫了一篇尚且滿意的辭呈,將信紙裝袋,在信封外,又儀式十足的,扭扭捏捏寫下:世子殿下,親啟。
做好一切,他才安了心,雙眼迷糊,頭腦困頓地摸到床上,睡了一場酣然大夢。
雲錦書宴請完裴喧的第二日,便收到回執,瀏覽一番,大致意思是答應了雙方的合作,同時也允了雲錦書多添的一道條件——把府中家仆蘇安安排進商會,且開始就是管事職務。
蘇常勞苦做了四十年,也不過是世子府裏的管事,當他垂手侍奉在雲錦書身側時,餘光瞥見,心中不住的羨慕。
然當事人卻沒有任何反應,隻因他不見蹤跡。
現在已經過了午時,雲錦書忍不住問道:“蘇安還沒起嗎?”
蘇常點頭,如實回答:“回殿下,我剛去敲了門,裏麵沒有動靜,他昨夜醒的,這會兒該是睡得最熟。”
雲錦書明白了,收好那份回執,輕輕道:“那就讓他睡吧。”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當謝絕醒來時,外頭的日光已經垂暮。打開門,就見彩霞漫天。
他心說,今天該是個好天氣,可惜他錯過了。
但沒能矯情多久,一陣不適宜的咕嚕聲就將謝絕拉回了現實,提醒他該擔心的是饑寒而不是天氣。
謝絕揉揉肚子,嘀咕:“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嬌氣了,學會到點就餓。”
在世子府的日子分外舒心,一日三餐是定點了吃,每日的活也都是安排妥當。把他曾經能抗好幾日餓的胃都養刁了。
謝絕略無奈地聳肩,大步踏出屋門。
“睡醒了?”
誰料還未走出幾步,主屋的一麵側窗傳出清涼聲音。登時將謝絕嚇了一跳。
他循聲定眼一瞧,原來是雲錦書,彼時雙手交疊,輕撫著小三花貓,靜坐在推椅上,神色淡淡地看著他。
謝絕揮手,嬉笑回道:“睡醒了,殿下。”
邊說著,他邊繞至主屋正門,走進到雲錦書身側停下。
“餓了?”雲錦書問。
“殿下料事如神!”謝絕厚臉皮讚歎,目光落到那三花貓上,戲說:“才抱回來一段時日,就被殿下養的這麼胖了。”
雲錦書道:“府裏夥食好。”
“這倒是實情。”
謝絕心說,不僅貓,單是他自己都覺著嬌貴了。
雲錦書淡道:“走吧,推我去吃飯。”
言畢,他輕拍了下貓,三花似是明白了,自覺跳下雲錦書的膝頭,躍上窗台,慵懶地舔舐自己的前爪。
“這小三花倒是有點靈氣,”謝絕依言推他出門,道:“殿下這會兒怎麼還沒吃,不會是在等我吧?”
他也就是隨口打趣。
誰料雲錦書真回了個“嗯。”
謝絕聞言怔了怔,但還沒反應就聽他繼續道:“昨夜的生意談成了,大家都盡了心,我便給府裏放了兩日假。剛好明日重陽,現在估計都去置辦東西了。”
“哦。”謝絕悶悶的回了聲,敢情是沒人帶他去吃飯,才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