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湛腦袋脹得像是要炸裂開來一樣。
劇烈而持續的疼痛從頭部傳下,逐漸蔓延全身,永無止境般的在軀幹裏遊走,似是活生生地把靈魂與身體割裂開來。
印湛的身體如同一根繃緊的弦,弦的兩端極力拉扯著,瓷白色的膚色上,淡金色的蟲紋在疼痛刺激下逐漸顯露出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
蟲族的蟲紋隻會在動情或者生命垂危的情況下,顯現出來,但顯然,印湛隻屬於後者。
因為布料柔和的大床上,隻有他一隻蟲。
雄蟲的麵貌似是造物主傾盡全力的得意之作,雪膚玉骨,不外乎於此,即使淩亂的金色軟發搭在額頭上,也遮不住一雙宛若星子的藍眸。
——此時正在痛苦的流淚。
一隻骨節勻稱的手從床上伸了出來。
印湛用盡全力向床邊爬去,試圖喚醒床邊待命的家務機器人,隻要機器人檢測到他的異狀,撥通緊急求救中心的電話。
他就有救了。
但是疼痛麻痹了他對肢體的感知,他幾乎感覺不到胸部以下的部位,隻能借著手臂的微弱力量,一點一點地向外挪去。
差一點了。
就差一點了。
藍色的星眸裏綻放出一抹微光。
就在圓潤的指尖與機器人之時,一隻手搭在了機器人的頭頂
來人與蒼白的月光相對,印湛無法看清他的神色,但求生的欲望促使他拚命向前爬去。
“還、給、我······”
“真是可憐啊!”來人歎息道,“我們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跟陰溝裏的螞蟻,也沒什麼兩樣。”
“反|動、黨?”印湛奮力向前一撲,青筋顯露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來人的手腕。
不怪印湛這樣猜測,最近蟲星上的反|動黨活動十分猖獗,星報上接二連三報道貴族遇刺的消息,反|動黨更是宣稱,他們已經有奸細潛入皇宮內,並準備弄出一個大新聞來。
估計他遇刺身亡也是一個大新聞吧。
“太子妃猜錯了哦!”來人漫不經心地將印湛的手指一根根從手腕上掰開。
“至於猜錯的懲罰,就讓太子妃碰不到這個機器人,怎麼樣?”
有些人即使說話的語氣再和善,也抵擋不住深深惡意。
“小太子妃,再見,不,應該是永別了。”來人拍了拍肩膀,抱起機器人,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間。
印湛趴在床邊,無力地看著黑暗中離去的背影,藍色眸子裏的微光如同暴雨下的火種,黯然熄滅。
與此同時,蟲紋爆發出刺眼的金色,明亮的金色瞬間驅散了黑暗,也照映了離去的背影。
一抹紫色。
在隨著背影擺動。
是寶石嗎?
昏迷前,印湛迷迷糊糊地猜測到。
午夜,內閣會議室內燈火通明。
封遇正坐在圓桌上方,神色不明地翻看手中的緊急文件。
邊境,蟲族與人魚族發生武力衝突,這次衝突不比以往的小規模摩擦,根據密報,人魚族已經在邊境處集結了大批兵力,隨時準備攻打蟲族。
“帝國應該立即出兵,星際導彈直指首都星。”元帥阿密爾憤怒地將文件拍在桌上,“他們故意製造這起衝突,再不反擊,他們都敢跑到蟲星來撒野了。”
“我不支持。”財務大臣赫魯出聲反對,“帝國每年百分之三十的收入用於供養軍隊,財政早就不堪重負,如果此時帝國進入全麵備戰狀態,經濟將遭到嚴重打擊。”
“我也不支持參戰。”總理杜曉站了出來,他向身後的秘書示意。
開始分發整理好的文件
“現在大家手上拿到的是帝國近三年發生的暴|亂,反|動黨在蟲族內四處叛亂,人魚族更是在邊境虎視眈眈,進有內患,遠有外憂,帝國現在不宜大動幹戈,更應該與人魚族和談。”
“你在放屁。”元帥手指著杜曉的鼻子破口大罵道:“邊境是帝國的第一道防線,放棄抵抗,你是決定要喪權辱國嗎?”
“元帥,你先冷靜下來,我們······”
“我冷靜個屁,敵軍······”
圓桌上,主戰派與主和派吵了起來,刺耳的爭吵下,封遇的眉頭越皺越緊。
“安靜。”
“今天誰要是同意和談,就得從我阿密爾的······”元帥還在慷慨激昂地說道,衣擺就猝不及防地被上將拉了一下。
“怎麼···”元帥還沒弄清楚狀況,視線就與首座上的太子撞上了。
新雪般純淨的眼眸裏彌漫上一層血色,血色深處,是彌漫不盡的殺意。
——太子發病的征兆。
皇室的基因疾病在帝國高層並不是秘密,血脈賦予王族極高精神力的同時,也潛移默化地釀造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