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相互交錯,在狹小的空間裏此起彼伏。
獨屬於他的、濃鬱清冽的氣息悉數撲來,她下意識後仰,程堰仿佛被激起狩獵的欲望,跟著向前。
他的眼睛黑亮,深邃的瞳孔中開出妖冶迷人的罌粟,勾引著她的神智,誘她向下沉迷。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喻嬋的臉迅速染上一層瑰色,豔麗的花從耳廓向後延伸,枝芽伸進她頸窩,所到之處,入目皆是瀲灩的紅。
獵人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獵物的回答,他更進一步,聲音裏透著幾分輕佻:“嗯?”
“學長……”喻嬋喉嚨發幹,從嗓子裏勉強嚶嚀幾聲,不自覺地咬緊牙根,指尖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輕輕顫抖。
程堰錯身,把她的手機塞進口袋,戲謔的笑愈演愈烈,眼尾上揚,桃花眼風情奪目,勾得她心癢:“嘖,考慮這麼久,看來是真的喜歡那小子。”
顯而易見,剛剛的一切都是個臨時起意的玩笑。喻嬋瞬間鬆了口氣,吊著的心回歸原位,又被條細線輕輕拉起,他能這麼輕鬆地開她和另一個人的玩笑,說明在他那兒,她連獵豔的目標都算不上。
仔細想想他之前的那些前女友,每個都是烈焰紅唇的大美人,軟腰細腿,麵若春光。
她這種悶得白紙似的好學生,從來都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他總是這樣,引人沉淪入夢幻,又迅速給出當頭棒喝。短短幾分鍾,在她心裏掀起波瀾的人是他,絕情地潑冷水的人也是他,這樣冰火兩重天的境遇,將她所剩無幾的意誌力,消耗殆盡。
現實並沒有給她留多少時間傷春悲秋,眼前的困境套出另一個頑疾,遍地都是破碎的一地雞毛。
這些,才是緊要關頭上必須解決的事。
喻嬋拍拍臉,打起精神:“學長,你覺得林檬會是真正的幕後主謀嗎?”
程堰眉骨微挑:“你覺得呢?”
“不像。”
林檬的行為和發帖子人的行為邏輯太割裂,一個是迫切地想成為焦點,一個隱匿在層層偽裝之後,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程堰讚許地拍拍她肩膀:“不愧是我們桐城的狀元,真聰明。”
被他拍過的地方像被火燎過,熱得發燙,逼得她不得不分神。
“學長,所以你一開始沒有直接去找林檬,是在放線釣魚嗎?”
“我找人查了發帖人的ip,他很聰明,用了很多個虛假ip做掩飾,外麵還設置得有防火牆,找到他費了點兒時間。”程堰拿出手機,點開屏幕遞給喻嬋看,“我的人跟他繞了一大圈,沒想到,他人就在c大。”
c大?也就是說,幕後主謀和她有可能在某個場合麵對麵見過,甚至聊過天,有過肢體接觸。
喻嬋後背發涼,寒毛倒起,慘白著臉:“這個人,為什麼?”
她想不明白,是什麼樣的人想要用這種方式毀了她。
程堰見她表情不對,伸手在她麵前打了個響指:“別想那麼多,你是正常人,當然理解不了神經病的思維。在家等著,哥哥幫你抓壞人去。”
他的話仿佛有某種魔力,撫平她心裏紛繁錯雜的思慮。
喻嬋什麼都沒多問,她對程堰的任何決定,都抱有無條件的信任。
他像陣來去自由的風,很快消失在門外。
留下喻嬋獨自盯著虛空發呆,他剛剛好像說了“在家等著”,是“在家”,而不是“在這兒”。這種語言表達上的微小差異,給她一種錯覺,仿佛程堰在那一瞬間,是把她劃入到“自己人”的範圍之內的。
似乎,她也可以有資格,離他更近一點。
任婷婷和陳知薇去找林檬處理帖子的事了,還不知道她們那裏的情況怎麼樣。喻嬋不敢隨隨便便給她們打電話,怕被別人看到來電顯示,連帶著對她們也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