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山下,近千名齊雲騎軍一字排開,手擎重劍,目光凜然,一眼望去,遍山盡是茫茫青黑甲胄和森森銀白劍光。為首的幾名年輕男子卻作道家裝扮,立於騎軍之前,皆是輕衣寬袍,簡裝上陣。
金風乍起。剛過霜降,但北國早寒,招搖山的五角楓已成片飄落,又被卷至半空顫顫打著圈,紅黃相錯,層楓盡染,將微雨後被潤濕的山色裝扮得更加豔麗。
從遠處傳來“嘚嘚”馬蹄聲,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彙成隆隆一片。目光所及處,但見百來個人影正策馬直奔而來,為首的身材尤其高大,濃眉厚唇,國字臉上一把絡腮大胡。
那壯漢人未至,聲已到:“齊雲好大的陣仗,今天是想把我們都趕盡殺絕嗎?”音如洪鍾,在招搖山穀震蕩。
年輕男子中站出一人應聲而答:“大軍已經列陣在前,難道招搖將軍以為我們這麼大陣仗是專程來這兒做客討茶吃的嗎?”
答話的男子細眉長眼,勉強算眉清目秀,說話卻不留情麵。他嘴角微挑,盡顯輕蔑,繼續說道:“瀛北一路潰敗,如今大勢已去,齊雲才是天選之國。這次皇上派我們九天宮親來招降,已是將軍你莫大的榮耀了。”頓了頓,他又道,“我殷會期是九天宮首席大弟子,今兒個是奉皇命前來,隻問一句:招搖將軍,你降,還是不降?”
被稱為招搖將軍的壯漢聽罷微微一愣,很快放聲大笑起來:“口氣不小啊!想不到我瀛北虎落平陽被犬欺至此。我受封於國師,領全族人居於此十年之久,豈是你說降就降的!”
殷會期麵色冷了冷:“瀛北的國師十年前可就已經死了!今日我齊雲先鋒驍騎軍盡數在此,兵力上可碾壓你們這些山野草民。”
望向對麵,隻見招搖將軍坐於馬上,身著瀛北國特製藏青戰袍,高大的身形很是顯眼,手中一把彎刀閃著寒光,但旁近百騎則多是粗布長衫、持斧持棍的糙漢,隊伍也是七扭八歪的,對比甚是強烈。
殷會期很快又恢複他輕蔑的神情:“招搖山地勢險峻,難不成因為這樣,瀛北便以逸待勞,以為隻要一百來個山野草民操著家什就能守山無虞?圖力,你是否太自以為是了?”
齊雲的確非無備而來。九天宮眾策馬在前,騎軍一路東行,馬蹄裹上軟布,刻意壓著陣仗,到了招搖山下立馬四散開來,其實已把山頭圍住,就是想攻他個措手不及。
殷會期不耐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圖力,勸你束手就擒。招搖山已是瀛北最後陣地,山下駐守的上萬大軍已將你們盡數包圍。師父未免太過謹慎,又派了一千個驍騎兵作前鋒,還讓我們幾個嫡係弟子親來招降。不過,放心,隻要你們願降,一定留你們狗命。”
“大師兄?”一直站在殷會期左側的一名看起來年紀極輕的圓臉道服少年聽不下去,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輕道:“臨走時師父特別叮囑了別激怒招搖將軍,能招降最好不過。招搖山匪盜橫行,又地處偏僻,一向少有人踏足,咱們所知更是有限。山靈護野,小心有妖,我感覺這地方實在怪怪的。”
“阿元,我們光在這兒就守著一千號精兵,還能怕了他們這些村夫不成?”殷會期故意大聲回應,麵向圖力,“師父他老人家擔心招搖山暗藏妖靈,實力難測,是以讓我多小心著點兒,但叫我今日一見,原來隻是些個沒用的山野草民,烏合之眾而已,隻消十來個齊雲軍便可盡數解決,還需要這麼大陣仗帶這麼多人嗎?!”
招搖將軍圖力似乎並不在意殷會期的不善,雙手抱胸,用極淡的口吻回道:“既然這麼有把握,不把我們這些山野草民放在眼裏,何不一對一與圖某單挑以試一二?九天宮首席大弟子想必深得你們掌門薑世憂的真傳,就讓我們這些山野村夫們也都開開眼,若真能打敗圖某,圖某就願意攜全山族人歸降齊雲。”
“你以為我不敢?”殷會期踏前幾步,反手抽出一柄寶劍。陽光並不強烈,但那劍如能吸收日月之光般晃得人眼發花。
“大師兄,太危險了!”薑元急急轉頭向殷會期後側,“羽師兄、習師兄,你們都來勸勸。”
“圖某榮幸之至。”圖力跳下馬來,橫刀在手,作出一個“請”的手勢,身後百騎齊齊退後,騰出地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