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第十五章(含入v通知)(1 / 2)

詭異的沉默。

“……我很好奇。”不知過了多久,賀庭溫才抬眼,聲線很沉,“你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通常一個正常人到喬嘉南這個程度,早就已經被折磨得精神崩潰了。

可她卻好像事不關己一般。

喬嘉南麵上笑意收斂。

她對上賀庭溫的雙眼,好半晌,才慢條斯理地悵了一聲,很輕,也很淡,眉梢掛著的,更像是自嘲:

“不然賀大少認為,我應該要怎麼辦呢?情緒崩潰、尋死覓活地抱著我媽一起跳樓,死了個幹淨?”

一頓,喬嘉南眨眼,隻嗬笑了一聲:“這不是隨了想看戲那群人的心願?”

賀庭溫抿了抿唇:“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嘉南收了笑,定定看人一眼,唇瓣張合:“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她終於慢悠悠地站起身,慢步走向窗邊,喬嘉南伸手,將玻璃窗拉開了一條細細的縫,冷風順著縫隙瞬間襲入室內。

外麵已經下起了雨。

不同於其他人的厭煩,喬嘉南不同尋常地、唯獨對淅淅瀝瀝的雨聲帶著點怪異的癡迷。

雨腳細密,像要將世間所有髒汙和泥垢通通洗淨,連帶著人的思緒都濕漉漉的。

許久,喬嘉南才轉身,望向盯著自己的賀庭溫,輕聲再續:

“就像我那天晚上跟你說的一樣啊,賀庭溫,藥物救不了我——”

“十八片褪黑素加兩粒艾普唑侖的雙倍藥量,都不足以支撐我進入深度睡眠,那天晚上吞藥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要死過去了。”

藥物的作用與極度緊繃的精神交織,剝離出巨大的苦痛,在喬嘉南的血液中莽撞地狂奔。

“我為什麼不能進入睡眠?為什麼藥救不了我?”

一頓,喬嘉南反手就拉上了窗簾,順手按下了燈的開關。

室內瞬間陷入一片晦暗。

她就這麼看一邊說著,一邊往賀庭溫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喬嘉南的指尖掠過辦公桌麵、掠過轉椅的背,到最後,她在賀庭溫跟前站定,而後慢條斯理地坐在了人的對麵——在地毯上。

她在賀庭溫一瞬縮緊的瞳孔中坐下,雙手無謂地垂落在地,微微仰著頭看人,借著窗簾縫隙中窺入的天光,再續下句:

“賀庭溫,你知道答案。”

賀庭溫垂眸,許是因光線問題,其他感官的作用都被拉高,敏銳了不少。

於是他清楚地借著窺入的光線,看到了地毯上那人滿麵諷刺之下、可稱作是絕望的笑。

像是從斷坼的分鏡裏找到了失落的拚圖。

喬嘉南笑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唇瓣張合:

“噩夢,真的很嚇人啊。”

在無數個睜眼到天明的黑夜中,喬嘉南曾無數次在腦海裏翻弄著那些顫抖又起伏的輪廓——

閉眼是年少時遭受的所有痛苦與嘲笑,是無端的謾罵和譏諷的噩夢;是喬父出事時那些人衝進家裏的嘲笑、是被查封、被再次掃地出門;最後,是不顧一切般發瘋跑到大樓前,衝過所有嘲諷看戲的人群,一眼看見躺在血泊中的父親。

荒廢的、慘白的景,發顫的語調都爛在喉舌,隻留下地上喬母聲嘶力竭的呐喊、以及喬嘉南的脊骨孤零零地立著。

可蔓延的鮮血幾乎染紅了整片冰涼的磚麵,像是十二月的積雪連帶著窗上的灰塵,一起縫合進喬嘉南的靈魂。

多疼啊,疼得她打碎了牙往肚裏咽,疼得她連身體都蜷縮,一遍又一遍在無人的黑夜裏跟腦海做頑強的抵抗。

可白天的喬嘉南冷漠地像孤傲的鶴,夜晚的喬嘉南,卻輸得一敗塗地。

她想睡,她想好起來,她不想做懦夫,不想做個失敗者,可她從年少時開始就努力了那麼那麼多年——以喬父的事為節點,喬嘉南輸得潰不成軍。

“我們第一次交談,的確是在醫院的樓道。”喬嘉南垂眸,低低地呢喃著,說到最後,兀地輕笑一聲,帶著低低的諷意,“可是賀庭溫,從前你以旁觀者的身份,早就認識我了,不是嗎?”

賀庭溫心腔一顫。

喬嘉南掀起眼皮,輕笑出聲,於黑暗中精準對上人的眼:“所以,你才會拒絕跟陸可夷的聯姻,也知道我跟陸曼華為什麼那麼大仇,不是嗎?”

賀庭溫不語,隻是眼底仿佛藏了一簇闃靜燃火,望向喬嘉南的目光異常幽遠。

喬嘉南定定地看人一眼,笑意漸收,垂下了眸,視線盯在了地毯上,聲音清冷,卻放得很輕:

“她們說我神經病說了那麼多年,又有什麼用呢——明明怕我怕得要死,不是麼?”

在一片黑暗中,她撐著手站起身,近人一步,喬嘉南微微俯身,向賀庭溫伸出了手——

賀庭溫眸底一晃,卻沒有動作,連半分閃躲都沒有。

很懂喬嘉南。

喬嘉南果然笑了,她冰涼的指尖輕輕地點了點賀庭溫的眉眼,卻像是有一簇火苗順著被觸碰的地方燃燒了賀庭溫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