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教學樓一片安詳,餘暉斜照進一個古老的房間,把一個靠窗戶的男生映襯的十分憂鬱。
學校的醫務室很舊,舊的可以追溯到新中國成立之前。但不一定就的東西就一定有資曆,一定珍稀。好比一個百年未拆的釘子戶茅房,隻有遺臭的份,而不敢妄言價值。又如**,越舊越無人問津。學校辦的很失敗,報考人數一年比一年少,像是瀕臨破產的通用汽車公司,因此醫務室雖然古董,但也沒像北大清華一樣連廁所都享受著211工程的津貼。古董醫務室唯一的特點就是小,不比北大,連附屬的男科醫院都建成了,分工著實明確。而這種小,更是小出了品味小出了境界,顯得很有時下流行的反特片裏的時代氣息,還掛了個“八一”的老牌照,不知是注冊過的商標還是故意向革命靠攏與先進看齊以紅色形象示人。同時也巧應了許慎《說文解字》裏對“小”的解剖式解讀:“小:物之微也。從八、ㄧ,見而分之。凡小之屬皆以小。”似乎“八一”就應該小,可見我國當代政府之英明,每逢裁軍,絕不手軟。
除了小,醫務室別無所有。室裏藥不多,一個被掏空了的檔案櫃裏三三兩兩地紮了幾個堆,擺著些常備良藥,且藥的名字取的十分化學,恨不得全用元素符號代替,總之如劉震雲書——《一地雞毛》,讓人在《溫故一九四二》的同時,無法感受到《故鄉天下黃花》。怨歸怨,可病還是得看。
現在,八一醫務室裏正坐著一排文弱書生,手上連著塑料管,被動地汲取著倒懸在空中的藥瓶裏的元素符號。
這一幕令錢木很沒麵子,這些文弱書生大多是文弱女生,個個“肢體輕盈,三尺將垂弱柳;身材嬌小,一枝半放名花。”瘦得張開雙臂能當稻草人趕烏鴉用,好像十字架上的耶穌能趕走罪與罰一樣。起初,錢木還有些興致,瞄眼這個,“月眉花麵,烏綰玉肌”,瞅下那個,“發光可鑒,不假塗膏”,到頭來隻覺得個個光鮮動人,“秀色堪餐,何須膩粉。”人雖秀色,但並不羞澀,各個爭先恐後地露完胳膊露大腿,露完豐乳露肥臀,毫不在意。隻有一位憂容滿靨,“傷情眉懶畫”,躲在一旁“谘嗟惆苦”,像是剛表演完葬花這一行為藝術的林妹妹,讓人可憐不已。
正要開口搭訕時,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一時嘰嘰喳喳,吵得整個醫務室裏回音不絕:“你怎麼還沒打完點滴?沒完沒了了?壞了!不好了!糟糕了!”
“到底怎麼了?”錢木不耐煩道。
“白鹿原手談聯盟的二當家,業餘9D李昌浩現在正在校園裏四處找你,說是要親手殺你的大龍!”
“不就是個9D嗎?又不是9P,老夫手到擒來!”
那女版程咬金出於校報記者的職業敏感,忙掏筆疾書道:“嗯,老公,你看明天的頭條這樣寫好不好:錢零段接受李九段挑戰。副標題是:‘行知大學有史以來最具懸念的圍棋大戰’。保證大賣!”
錢木不屑地想到:什麼狗屁報紙。自己的女朋友自稱是校報記者,倒像是小報記者,專撿街聞巷議報道,不務正業。但回想起自己三天前那場大戰,自己像是棋魂附體,以三連星開局,一路氣勢洶洶,把學校圍棋社團的首席弟子趙誌勳的大龍殺的幹幹淨淨,同時也敲山震虎,警告手談聯盟的吳清原、李昌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們一整個聯盟的孫子還不如我一個文學社的網絡小編,還手談個屁,趁早收攤吧!圍棋象棋對於錢木來說,隻不過是業外之事,純屬娛樂。不像中國現今棋院裏的那二百多號比賽狂人,以此為業,還自以為高尚。其實說到底,琴棋書畫總歸是娛樂,怡情尚可。古書《東城老父傳》裏說唐代玄宗好鬥雞,設雞房於宮中,選六軍小兒五百人訓雞,因此差點亡了國。可見安史之亂就是因為鬥雞而起的。錢木不是“神雞童”賈昌,不像以娛樂為業,以免自掉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