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筒子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樓裏並沒有感應燈。這個時候的樓道燈大多數是不會開的。
大家都還是能省則省的生活作風,所以從常錦禮的視覺看過去,樓道裏任顧的側影雖有些模糊,但是那筆挺的鼻子,以及微張的唇形,她依舊辨認得出來是他。
眼見著任顧就要說出話來,常錦禮的心裏瞬間有些緊張。
“爸爸!”念念軟軟糯糯地聲音響起,並像一根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任顧回過頭來的目光,精準定位到常錦禮的臉上。
兩人的目光對接而上,常錦禮覺得他本清瘦的臉上似乎又瘦了一些。
念念直接板著他的手臂,整個人就吊在了他的身上。
何紅英見念念她們回來了,暗暗撇撇嘴,“喲,念念回來啦?”
念念吊在任顧的手臂上,偷偷瞧了一眼何紅英沒吭聲。
眼見著何紅英想說些什麼話來,常錦禮直覺覺得必定不是什麼好話。
她抬腳走了過去,“何媽,有什麼事接著說。來,當著我麵再說說,我也想知道剛才說的是什麼呢?”
何紅英見她背後還跟著常鳳春,狠狠閉了閉眼睛,頗有種眼不見為淨的模樣,“小任同誌,反正我話就說到這裏了,你可別說我沒告訴你。”
任顧偏了偏頭,手臂提起了念念,“念念和媽媽、太姥姥先進去好不?”
念念點點頭,從他的手臂上放開,牽著奶奶的手將她拉了進去。
任顧顯然不想讓她們聽見,他將鐵門輕輕半闔起,語調輕柔,雙眼的目光卻有些淩厲。
“何媽,她是怎樣的人,我隻相信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以後,我不想再聽這些事情,這次就當咱們是鄰居一場,我就不計較,下不為例。”
何紅英心想她不過是害怕他吃虧,現在倒是好人被倒打一耙了?
然而想回嘴的話,也沒能說出口。
畢竟平日裏就她一個女人在家,萬一這個任顧是個什麼小人,豈不是害了自己,禍從口出?她隻能自找沒趣又跑去春子娘那處訴苦了。
誰料,她在春子娘外頭敲門正大聲,卻沒人來開門。明明聽見春子娘在裏頭炒菜的聲音,她耳背嗎?這樣都聽不見?氣得何紅英最後隻能回了自己房裏。
任顧進門的時候,隻見念念乖巧地坐在飯桌前寫著作業,他走過去看了幾眼,寫得一板一眼的,比起之前竟是進步非常大。
小念念抬頭看了一眼任顧,笑了笑,“爸爸,下周我在學校要念詩,你會來嗎?”
任顧蹲下了身子,視線與坐在凳子上的念念齊平,他覺得短短時日不見,念念的個性開朗了許多。
“念念這麼厲害呀?”
“媽媽教的,我在學校學不會,媽媽睡前都在教我呢。爸爸爸爸,你來看我嗎?”
任顧有些猶豫,任念是第一次參加這些集體活動,他比任何人都想去看,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爸爸盡量,寧可不睡覺。”
念念眨了眨眼睛,“爸爸為什麼不睡覺來看,是白天。”
任顧一時詞窮,素日裏將工作安排得頭頭是道的他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
常鳳春這時也回頭過來趕緊幫腔,一邊蹲著給灶裏生火,一邊將木柴塞進去。“因為爸爸太著急想去看你啦,著急得睡不著。”
任顧之前走的時候,還特意去附近的山上,撿了好些幹柴。問武裝部拿的斧頭,砍了半牆頭的幹柴在這裏,還做了一個小圓筒,將煙氣導到窗外了。以前他一個人的時候,幾乎都用不上,都是去的飯堂吃的,所以他也就沒管過這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