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酒筵歌席莫辭頻(1 / 2)

馬晨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沈崇然正趴在上鋪的床上看書,蒲鬆齡的《聊齋誌異》,她極愛這本書,什麼人鬼狐神的愛情讓她分外用心,為之欣喜或者落淚。她常常幻想自己是古代一個癡情的狐女或鬼女,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寂寂的生存,直到遇見自己所愛的那個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又在想你的寧哥哥呢?”一見她捧著這本書,馬晨總會調侃她。整個寢室的四個人,隻有她和沈崇然表現的過分親昵,她是個標準的都市女孩,做派大膽裝扮時髦,為人直率,沈崇然因此也很喜歡她,開學沒幾天的時候,兩個人就像相交甚久的好姐妹一樣無話不談了,巧的是,兩個人睡對床,頭挨著頭,馬晨常常半夜的時候爬到沈崇然的床上去,緊緊的貼著牆壁蜷成小小的一團,像回歸最初的幼兒時代。沈崇然常常覺得,她其實是一個格外需要疼惜的小孩子。但是一到白天,她便會懷疑自己夜晚的感覺純屬錯覺。

馬晨口中的寧哥哥是指寧泉,沈崇然在家裏的小名叫小倩,因為她沒上學之前一直叫沈倩,這名字是爺爺起的。後來要上學了,爸媽把她接到城鎮裏就給她換了個這麼個名字。所以馬晨總是說他們兩個就是寧采臣與聶小倩。說的沈崇然憋紅了臉用拳頭敲她,並不用力,兩個女生便笑作一團。馬晨總是笑她,“崇然你還會害羞啊。真是太可愛了。”

沈崇然和寧泉同一年參加高考,填報誌願的時候,他格外中意這個有些幹燥的北方城市,就填報了一所理工科的大學,崇然學文挑了一所文科大學學英語專業,兩所學校挨的不遠,她和她的寧哥哥可以一周見上兩三麵。這讓她感覺很滿意。實際上,寧泉長的並不帥,隻是有些白淨的臉上透著一股子書生氣,頗有些文弱的感覺,馬晨見過他一麵,隻嚷他是白麵書生,這廂和沈崇然屬於一個階級的,有事兒沒事兒就愛臉紅。把馬晨給逗壞了,一個勁兒的調戲這兩個人,急的沈崇然大聲嚷嚷再也不要和她一起出來了。寧泉個子不高,勉強一米七五,站在一米七的美女馬晨身邊就生生矮下來了半截,但是配起一米六二的沈崇然來,就算是標準的情侶身高了,每當馬晨慨歎寧泉不盡人意的身高時,沈崇然都會據理力爭。“好好好。誰讓你們是青梅竹馬呢。你們情人眼裏出西施行了吧。”馬晨笑嘻嘻的說道。她就是這點好,似乎永遠都喜氣洋洋的,沈崇然跟她沒有脾氣。

這天晚上她好像喝的有些醉了,歪歪扭扭的走到寢室裏麵,直喊著要喝水。沈崇然急急忙忙的從上鋪下去,差點沒崴到腳。

馬晨歪歪扭扭的撞倒了寫字台旁邊的椅子,發出極沉悶的一聲重響。“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苗翠蘭馬上起身來甩臉色。她非常不喜歡馬晨,從開學第一天兩個人就不對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平日裏找到什麼話茬兒都會彼此冷言冷語一番。馬晨並不是好欺負的主兒,人給我一掌,我還人一刀。所以她們兩個的戰爭一路飛飆到白熱化階段。苗翠蘭嫌馬晨一臉胭脂水粉的風塵勁兒,馬晨討厭她小肚雞腸還格外土氣。

說起來,苗翠蘭家在陝北,是班級裏為數不多的貧困生之一,不是那種辦假證的偽貧困生,她純粹貨真價實。她穿著一直非常樸素,自製的那種千層底的布鞋你見過沒?她從老家背過來三雙。除了冬天的時候買了一雙棉鞋,她和自己的布鞋從來都是形影不離。她每天就吃兩頓飯,菜隻會吃那種最便宜的炒豆芽。有一次兩個人吵架的時候,馬晨叫她“豆芽女”,把她氣得臉色發白,半晌不說話。

這世界上或許真的有些人就是犯字,天生不合的吧。所以你要想通過後天的努力得到什麼良好的改觀基本上都是很難達成的。沈崇然為此沒少勸過馬晨,“兩個人都少說幾句,相安無事多好。”馬晨也不想那麼累,但是一見到苗翠蘭挑釁她就憋不住火氣。沈崇然甚至企圖和苗翠蘭交流一下,但卻被她用鼻子哼了一聲,“少假慈悲了。”沈崇然一跺腳,覺得自己真是多餘。隻能歎氣放任自流。

這下眼看兩個人又要噴火yao了。沈崇然忙不迭的給苗翠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喝多了。你別在意。”“操你媽。我就樂意弄出動靜了。關你屁事。”苗翠蘭似乎已經打算偃旗息鼓了,被馬晨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火氣蹭的一下就竄上來了,“你喝多了還有理了。講不講道理。自己願意怎麼瘋怎麼瘋。回寢室折騰算怎麼回事兒。”說話間,苗翠蘭已經從上鋪跳了下來,下巴微微挑起一角,恰到好處的表現著她的不滿和不屑。“你他媽的跟我狂什麼啊你。”馬晨完全失去理智了似的,衝過去狠狠的甩給苗翠蘭一個巴掌,這一下力道似乎過重了一些,她沒有站穩,向後跌了幾步腰撞在了身後的寫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