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宮中歲月實在無聊,薑雪蠶聽說要去城郊圍獵,一下子就來了興致,興衝衝地央著綠柳去找一件適合騎馬穿的輕便衣裳。
還有一對護膝。
“姑娘這是對自己的騎術沒有信心?”綠柳笑著侃了句。
綠柳自小在北方長大,家鄉那邊的女子大多騎術精湛,身輕如燕,騎馬用不著護膝。
薑雪蠶尚記得她第一回學騎馬時的窘迫樣子,全程在馬背上端坐著,連大氣都不敢出,後來下馬時一摸額頭,上麵全是冷汗。
她撓了撓腦袋,紅著小臉回道:“我的騎術……確實不佳。”
“太子殿下的騎術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與殿下同騎一匹馬不就好了”,綠柳翻箱倒櫃找出一件胡服,外加一頂帷帽,笑著回她,“到時候兩個人甜甜蜜蜜,羨煞旁人……”
薑雪蠶搖搖頭,語氣有幾分沮喪:“不可以的,我現在用的是小宮女的身份,夫君又是太子殿下,兩個人身份天差地別,讓別人看見肯定會說閑話的。”
綠柳抱著衣裳笑了笑:“姑娘不必著急,奴婢聽說太子殿下前幾日還去了趟丞相府,但是好像撲了空,府裏人說丞相大人出了遠門,等丞相大人回來,太子殿下肯定還去登門提親,到時候姑娘就是太子妃啦,看他們哪個還敢說閑話!”
“爹爹出遠門了?”薑雪蠶有些驚訝,爹爹一向不愛遠行,除非是什麼要緊的大事。
綠柳也有點納悶,拍打著衣裳上頭的灰塵答道:“府裏人隻說丞相大人去了東海之濱,至於此行的目的,他們也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薑雪蠶皺了皺眉頭,心下有些不安。
三日後,城郊。
宋寒之此刻非常後悔,當時怎麼就想不開,答應了他這個頑皮弟弟的請求。
說是檢查課業,實則就是給他提供了玩樂的機會,甚至還叫了不少狐朋狗友過來一起圍獵。
其中就有張宋寒之最厭惡的麵龐。
“謝公子,泠月早就聽聞您的箭術高超,今日林子裏這些畜生一定都是您的囊中之物。”薑泠月今日穿了身鑲嵌著寶石的火紅胡服,倒真依她所說,是場上最亮眼的那一個。
她騎著匹土棕色的小馬駒跟在隊尾,很明顯不是衝著圍獵來的,她的心思全在旁邊這個冷著臉的華服男人身上。
謝臨風受朋友邀約來參加這場圍獵,本以為能在外頭散散心,順便一展身手,沒想到這相府的大小姐又跟狗皮膏藥似的屁顛屁顛地跟在了他後頭,擾得他好生心煩。
最近家裏人又在催他幫著尋他那個走丟了的未婚妻,他心想,一個病秧子而已,娶回家也隻能當菩薩好生供著,他倒希望這人永遠都別回來。
當然,他也更不可能娶旁邊這個聒噪又愚蠢的女人。
“天子龍體欠安,薑小姐還穿一身豔紅,當真不怕給丞相大人惹麻煩?”謝臨風瞥了她一眼,冷哼道。
薑泠月諂媚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惹眼的火紅胡服,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兩聲,回了句:“謝公子提醒得是,泠月一定好好藏在隊尾,不會叫人抓住把柄的。”
她本還想回一句,她那個丞相爹爹如今沒在府中,而是去了東海之濱尋她家那隻小狐狸精,話剛要出口,忽然想到娘親的囑托——不許將此事外揚,她隻好又閉上了嘴巴。
這倆人各懷心事,都沒心思打馬前去狩獵。
與後麵陰鬱的氣氛不同,隊伍最前頭是另外一番風景。
薑雪蠶早上出門時被綠柳抓著打扮了好一會,月白胡服加身,襯得她泛著微微紅暈的小臉更如出水芙蓉,惹人憐愛。
奈何一頂帷帽戴在頭上,長長的薄絹垂到肩膀,幾乎遮住了所有豔麗風景。
她此刻倒無暇顧及這些,多年未騎過馬,如今坐在馬背上,心情倒跟第一回學騎馬似的,十分緊張,隻能牢牢握著韁繩,企圖從中獲得幾分心安。
可偏偏前頭那陌生的少年還在嘲笑她。
“五哥,你這心上人騎術不怎麼樣啊,可別告訴我這是由你教出來的。”宋興懷扭頭衝宋寒之做了個鬼臉,調侃道。
宋寒之沒理他,馭馬過去與薑雪蠶並行。
“別怕,這是匹溫順的良駒,隻要夾緊馬背,抓好韁繩,不會摔下去的。”宋寒之溫聲道。
薑雪蠶僵硬地點點頭,眼神卻依然死死盯著手裏的韁繩,生怕馬兒脫韁而出。
“五哥,你把這美人藏得這麼好,難道是怕我們大家見了,紛紛被她迷住不成?”宋興懷放慢了速度,也與宋寒之二人並排,繼續打趣他這個突然鐵樹開花的五哥。
小時候他跟在宋寒之身邊,從來沒見過少年時的宋寒之對哪家姑娘動心,隻有一次,他見到宋寒之對著兩張戲票出神。